直到街坊们感觉到不对劲时,才发现慕宅里死水一潭,所有人都疑心从前住在这里的慕筝小姐真的就是传闻中的妖精狐仙,流言蜚语不断。
裴玉脸色难看地,不顾街坊提醒推开了大门,寒蝉凄切,幽草深深,凄凉得仿佛从前那个破败无人的样子。
他脸色苍白,眼睛阴鸷地望着这一切。“慕筝。”这一声呼唤,几乎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掺杂了太多的爱意和恨意。
他恨她不辞而别,恨她满口谎话,更恨自己毫无察觉。
裴母不信之之是传闻中的狐妖,但是看着闷着自己的裴玉,心里很是难受。
“玉儿,我相信之之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玉语气冰寒:“难言之隐?”过了一会儿,他忽而又低声笑了笑,“是啊,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来报恩的,当他走上正确的道路,她就会蓦然离开。
可是,为什么她便会觉得,他理所当然地能够接受她的离开。
慕筝也好,之之也罢,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终有一日我会亲自抓住你,困在身边。
那双细挑着的柳叶眼悠长,眼下的痣也仿佛有些悠远,格外的冷淡魅惑。
就连坐在他旁边的裴母也被裴玉这阴恻恻的表情吓到了,“玉儿,你、你……没事吧。”
裴玉收敛住那些神情,唇边含些笑意,“娘亲,我们去京城,之之以后会在哪儿等着我们的。”
裴母疑心他怒坏了脑子,忧心忡忡地道:“好,那我们去京城。”
明年会试,早晚也是要去盛京的,只是一想起姓左的,裴母就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很亏又因裴玉给她的鼓励而消散,是啊,二十年过去了,沧海桑田,身处深闺中的她,左凌雷又怎么能认出。
不过,裴玉远比她想得要大胆。
就在这年秋天,一家人跟随着裴玉的老师谢公入京。
而之之则孤身一人走漠北。
此际,有战神之称的皇子青荣攻下敌国三座城池,占据漠北为大本营,并且乘胜追击。待她来到漠北城时,城内也不像战时那么紧张,交易行的生意十分热闹,走在路上,不同肤色、不同眸色的吐蕃人、胡商正在市场上如火如荼地做着生意。
披着长长斗篷,几乎把整个人都包裹在那灰布里的少女仰头看了眼远处的碉堡城楼,眼睛亮晶晶地。她随手把路引收起,逛了一会儿街,才慢吞吞地拉住了一个人。“请问郎君知晓城主府该怎么走吗?”她脱下风帽,那张粉白细腻的面孔让来人一怔,似乎很意外像她这样的小姐怎么会孤身来到漠北。
那人愣怔了一下,还是给之之指了方向。
之之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感激他。“多谢郎君。”
清丽干净,如一湖春水般温柔潋滟,那人看得呆了,直到少女的身影走远了还难以忘记。
之之走到城主府就被守着门的银铠银枪的将士给拦住了。“姑娘,止步。”魁伟的两个将士冷冰冰地同时说。
之之脱下斗篷,宽大的斗篷下,少女娇俏,眉目如画,带着些紧张、纠结。
守门的两个将士见到她的脸,也不由心软了几分。“姑娘,这里是城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乱来的地方。”
之之望着他们,恳切道:“两位军爷,民女其实是来寻亲的。”
将士对视一眼,忍不住道:“胡闹,这里是城主府,督军和将军下榻的地方,你寻那门子亲,莫要胡说。”
之之靠近,又被那闪着冷光的银枪拦住,她那双杏眼潋滟地冒出些雾气,语气却截然:“军爷,我觅的亲便是我哥哥,也是玉面将军叶青宵,他是我昔年走散的哥哥。”
两个将士一脸她胡说八道,并且见了鬼的样子,也不打算任她乱说,就要赶她走,忽然听到少女条理清晰地道:“军爷,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我,可是我那哥哥昔日烧坏了脸,右边脸沿到眉毛,所以才常年戴着面具,他口味是川蜀的麻辣,最喜欢吃动物的内脏,喜欢穿黑色,不喜欢太鲜艳的颜色……”
她倒是口若悬河,却吓得两个将士目瞪口呆,居然也信了几分。
两个人对话了一下。
“将军有妹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将军不是小时候被人拐了吗,后来被元帅养在身边,不过他的家人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她知道得还挺详细,比我们知道得还要细致,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
之之站在台阶下等着他们商量,果然没过一会儿,有个将士皱着眉朝她说:“姑娘,虽然你是来寻亲的,可是眼下将军在城外追逐敌军,不日才会回来,没有将军的认可,我们也不敢确定。”
之之失望地哦了一声,她垂下眼帘,楚楚可怜地,长长的羽睫都委委屈屈的。抬头,又朝他们一笑,温柔似春花般灿烂。“那我可以在客栈里等吗?哥哥回来后,还请劳烦军爷通知一声,大恩不言谢。”
将领眼睛不瞎,看得出来她是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漠北的,少女看上去都有几分憔悴,此刻红着眼睛,十分的脆弱。
在军中就少见女子,更别说如之之这样的绝色,一时之间,两个将士都有些怜香惜玉。
“小事一桩。”
“不过,姑娘是住在那一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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