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装听不见,一个装看不见。
程延清把卿杭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穿得还是昨天的衣服,别告诉我,你是来得早。”
然后又将目标对准一动不动的程挽月。
“都说过几百次了,穿鞋穿鞋穿鞋!能有多着急,卿杭不喝这盒牛奶难道就渴死了?我赶着上班没时间吃早饭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牛奶?”
虽然他不爱喝牛奶,但这不重要。
卿杭把拖鞋脱下来,让程挽月踩着。
“诶呦,好体贴!”程延清甚至鼓了两下掌,“你干脆抱着她呗,那样就更不会着凉。”
“程挽月,别装聋,请正视你的错误,谁教你不打招呼就把人藏在屋里的?”程延清越想越生气,“你们俩真行,我干脆带着我的外甥女搬出去算了,把这个家让给你们住。”
程挽月吞了口口水。
火气好大,她好危险。
他可能知道自己这几天有一难,昨天肯定没睡好。
“尔康,尔康,”她摸了摸卿杭的脸,“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程延清握紧拳头,骨节咔嚓咔嚓地响,“程挽月,回避。”
“卿杭,你把煤球带走,”程挽月另辟蹊径,“刚才某人说要宰了它,这对小猫猫幼小的心灵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程延清第一个反对,“不行!”
他态度转变,看向卿杭的眼神也不再像是要去拿刀,“你都已经送给她了,再要回去,很不道德,也很没有风度,男人不能干这种事。”
程挽月咳嗽两声,“昨天晚上是我不让他走的,你别骂他。”
程延清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知识分子不骂人,张口闭口都是脏话,多粗鲁。”
程挽月故作为难地劝卿杭,“那就留给他吧,反正他没人陪,有只猫也不错。”
卿杭配合地点头,“嗯。”
程延清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一件衬衣,“新的,一次都没穿过,卿杭,你把身上那件脱下来。”
程挽月也觉得卿杭穿着昨天的衣服去上班不太好,“放心穿,我再给他买。”
卿杭接住程延清扔过来的衬衣,准备解扣子的时候,手指在领口停顿了几秒,程挽月和他眼神对视,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不在客厅换。
昨天,他没少被她挠被她咬。
“你脸红什么?”程延清笑不出来,但为了煤球在强颜欢笑,让人瘆得慌。
程挽月也不怂,“他身材好,我脸红一下不正常吗?”
“你给我进屋睡回笼觉!”
“……睡就睡。”
她踩着那双不合脚的拖鞋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其实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
卿杭如果打车去医院,还能再耽误二十分钟,他把衬衫重新迭好放在沙发上,科室的休息室有干净衣服。
“昨天是我不想走,不怪她,吵到你了?”
“那倒没有,隔音这么好,得弄出多大动静才能吵着我,”程延清突然莫名其妙地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回来碍事,“只要月月喜欢你,我就零意见,你想好怎么跟我父母交代就行了。”
高叁那年,程国安有收养卿杭的想法,但程挽月不同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卿杭就没有她。
卿杭和程家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他是被资助的一方。
“我会找时间去拜访程叔的。挽月说她前几年生过病,是什么病?”
程延清知道程挽月不会告诉卿杭,至少现在不会,但有时候难免会心软,“你不是不相信么?”
卿杭想了很久,“八年前的那通电话?”
那是八年里他们唯一的一次通话,还是通过程延清。
“她骗过我很多次。”
程挽月以前说过的谎,他都相信了,唯独那一次没有信。
“谁生病都不好过,每天要吃很多药,做各种检查,身体和胃口都受影响,皮肤不好,气色也差,脾气更差,”程延清简单几句话带过程挽月生病的那两年,“她不主动提,你也别问,已经过去了。”
卿杭每天都在面对生死,他见过太多被病痛折磨的病人,“她休学是因为生病吗?”
“嗯。”
“……我以为她是去谈恋爱了。”
程延清淡淡地道,“她如果是谈恋爱就好了,卿杭,你挺幸运的,月月就算没有原谅你当初的不告而别,也还是来北京找你了。”
卿杭独自走过的这些年和幸运这两个字不沾边。
他用了八年都没能把程挽月从自己的人生里舍弃,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第二个人,即使她不来找他,他也是要去找她的。
“好啦好啦,再磨蹭就要迟到了,”程挽月压根没睡,看着时间出来催卿杭快点去上班。
她送他出门,看着他按电梯,关门之前又朝他勾勾手指。
卿杭甚至没有管程延清还在不在客厅,刚走近就低头吻她。
“不是这个……”
她往后仰,下一秒他的唇追上来,她说话都说不清楚,“我是想说……过两天帮你报仇,程延清会死得很惨的。”
秦画和程延清昨天在停车场的那个拥抱果然还是被拍到了,秦画要么是舍不得花钱,要么就是有意炒作,反正公关不到位,一大早热度就很高。
网友认不出圈外人程延清,程延清的女朋友一定认得出来,这就是他刚才那么暴躁的最大原因。
卿杭还拿着那盒牛奶,他走了两步又重新折回去亲她,“晚上来给你做晚饭,想喝鸡汤还是番茄牛腩汤?”
“牛腩汤吧,我还想吃泡椒炒鸭肠和青椒炒鸡蛋,”程挽月帮他整理衣领,“能去参加阿渔和程遇舟的婚礼吗?我下午订机票。”
“我不能提前好几天去,只能当天或者前一天晚上。”
“那我先回去,办婚礼有特别多琐碎的事,我也帮帮忙。煤球怎么办呢?程延清可能想开车回去,他如果开车,我就不买机票了,煤球也能跟着我们。”
“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请同事帮忙照顾两天。国庆陪你去看升国旗,你这周好好睡觉。”
“嗯嗯!拜拜!快去上班吧,卿医生。”
程挽月送走卿杭就去厨房做手抓饼,她加了两个蛋,配了杯咖啡才去敲程延清的房门。
他也没睡着。
看着程挽月双手端着盘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拼命忍住,导致被口水呛到。
他不是对卿杭留宿有意见,也不是从大清朝来的老古董,自己唯一的妹妹交男朋友,总会过分苛刻。
“这杯子是被煤球踩过的,你想毒害我,然后和卿杭双宿双飞?”
程挽月,“……”
她可没这么歹毒。
“反正你都喝过两次了,不差这一杯,”她懒得再重新换杯子,“阿渔和程遇舟的婚礼结束后,我想带卿杭去二叔家,你什么想法?”
程延清嘴里的手抓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试探我呢?”
“哥,”程挽月笑盈盈地帮他擦掉嘴边的番茄酱,“你得帮我。”
“他还没表白,你急什么?”
“不急啊,但是总要给爸妈一个心理准备,我可能哪天突然想结婚了就直接拽着卿杭去领证,到时候刺激更大。”
程国安不是不喜欢卿杭,他们这一代人,有些固有的思想很刻板,在他心里,卿杭已经是程挽月的哥哥了,只是不姓程而已。
程延清咬到蛋壳,瞬间精神了,“你负责美丽,我负责夸他。”
程挽月很满意,“晚上给你留一碗番茄牛腩汤当夜宵。”
“你还是别进厨房了。”
“卿杭来给我做,你沾我的光。”
程延清,“……”
小情侣,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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