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菀青没有动,倒是趴在她肩头的小浣熊耳朵都快要伸到阮钰铭嘴巴里了。
“其琛的母亲,她的真名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的代号你肯定听过……”男人伸出手指挠了挠下巴,“‘第一号通缉犯’,军部的人都这么称呼她。”
“……通缉犯N0.1。”
晏菀青确实听过这个代号,应该说每个被记录在册的哨兵和向导都对这个代号烂熟于心,她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左侧锁骨,在浅薄的布料下面,皮肤上的烙印有一种滚烫的错觉。
NO.2785。
这是属于她的编号。
是她没日没夜学习,击败了向导学院所有的同级生才换来的编号。
在王国,哨兵和向导从出生起就会被军情处的人登记在册,那便是臭名昭著的“通缉手册”,一旦被记录人有任何异动,他的名字便会随着通缉令传遍全国。
而根据哨兵向导本身的能力高低,他们也拥有着不同的编号,号码越靠前,危险度越高,监控越严密,可若是号码靠后,又永无出头之日,就连上了前线也会被当做炮灰使用。
因此,编号NO.1,便是立于整个王国所有哨兵和向导顶端,按照同等级向导永远比哨兵低一个次序的规则,她是名副其实的王国第一哨兵。
编制《通缉手册》的是军情处,拥有最多通缉犯的也军情处,那个躲在层层蛛网背后的女人既是最危险的通缉犯,也是最严酷的监视者。
“这样的话,他的父亲岂不是……”晏菀青思绪一转,联想到某件王国人尽皆知的大事,立马就抓到了关键。
“恩,”阮钰铭肯定了她的猜想,“王国最臭名昭著的叛逃者,一手建立了最大叛军组织血色苍穹的那个男人,就是其琛的生身父亲。”
以铁血手段维护王国统治的母亲和作为叛逃者破坏秩序的父亲……这确实是——婚姻破裂。
不不不,说婚姻破裂都太轻松了,这完全是你死我活啊!
作为被血色苍穹骚扰了好几年的倒霉蛋,晏菀青对新接收的信息表示心情复杂,复杂到了脑仁都在隐隐作痛。
她刚刚是不是对着人家的儿子说要把他父亲绑到柱子上抽到喊妈妈?
荒野女巫啊,她能倒带重来吗?
荒野女巫听不到女孩发自真心的祈祷,就算听到了也无能为力,况且二人自以为压低的声音也根本躲不过哨兵灵敏的耳朵。
“你的新同事真是挺有一手的,”清道夫忍不住笑了一下,“阮钰铭虽然资质差劲,但作为情报人员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没想到竟然能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实话都说给她听。”
“他只是之前从没跟向导打过交道而已。”房其琛摩挲着手里的信件,忍着想把它拿到油灯下烧掉的冲动揭开了火漆。
他的手指擦过薄而锋利的纸张边缘,印在食指内侧的编码一闪而过。
NO.175。
“如果你不是在军事法庭上乱来的话,现在已经进入百名之内了吧?”清道夫将处理好的两具尸体拖进了棺材,用层层白布包裹后合上了棺材的盖子,厚重的木板隔绝了浓郁的血腥气。
“那种东西就算进了又怎么样?”房其琛抖开信纸,“编号只不过是箍紧脖子的吊绳,难道要为了自己的通缉排序而洋洋得意?”
“……我有时候觉得血缘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拍了拍手,清道夫神色复杂的看着青年,“我上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从2号嘴里,他……唔!”
“砰!”
一股巨力行额头传来,清道夫整个人被狠狠的按到了地上,后脑勺撞击地面带来了铺天盖地的疼痛和晕眩,随着身体慢慢的反应,敏锐的五感让他的痛楚成倍的增长。
“如果你还要命。”
跪坐在清道夫上方的房其琛说到,他的右手死死的卡在前者的额头,甚至能看清手臂上的经络,只见他头部歪了歪,从刘海的缝隙里能看到那双已经转变成水蓝的眼睛。
像猫一样的眼睛。
“就别提他的名字。”
“……这么多年了,就连军部都开始与血色苍穹联系,你还是无法释怀……”清道夫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口腔里泛出了血味,“明明比起一号的理想,你从骨子里就更加贴近他……呃!!”
肋骨断裂带来的疼呼混合着涌出的淤血堵住了男人的喉管,激烈的疼痛彻底夺走了清道夫的思维和话语,他的双腿在地上蹬了两下,又被青年干脆利落的卸掉了关节。
“怎么了?”
重物落地的声响和男人的痛呼传上了二楼,楼下鲜明的负面波动让女孩肩膀上的浣熊躁动不安,晏菀青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飞奔下楼,却被一旁的阮钰铭一下子拉了回来。
“别去,”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惊慌,“千万别下去!其琛在生气。”
“哨兵过于强烈的情绪起伏会诱发神游症,”她冷静的回答,“我得下去确保他的安全。”
“不,你现在下去就是找死!”阮钰铭激烈的反驳道,“清道夫那个混蛋一定刺激他了!其琛生气的时候可不会顾念你是谁!”
“呃……呃呃……”
被阮钰铭叫做混蛋的清道夫发出了破碎的呻/吟,他的头被一只手揪着发梢着抓了起来,处于盛怒状态的青年凑近了他的耳畔:
“我当然不会释怀,”明明怒不可遏,青年面上依然冷淡又自制,仿佛让男人如此凄惨的并不是自己,“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诅咒他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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