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其琛一边倾听着地底传来的隆隆声,一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自己的两名队友进行规避。
“喂喂喂,你确定这样有用吗?”把自己努力塞进一块青石板范围的健壮哨兵双手抱胸,生怕自己的某个部位超出了安全地带,“可千万别让我少了什么关键部位啊。”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杨明神色复杂的注视着脚下不断震动的地面,“黑街底下还掩藏着这样的秘密。”
“开始了。”
房其琛的脚尖稍微转了一下,紧接着,他们所在整条街巷都颤动了起来,平整的石板道满满的开始倾斜,一开始只有轻微的倾斜,还没到让人感受到明显变化的时候,路面突然整个翻了过来!
“啊啊啊啊!!!!”
晏菀青脚下一空,失重感紧接而至,她听着同样掉下来的女巫发出的杀猪惨叫,努力在空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翻转的路面下是深不见底的空洞,无数的机括隐藏在阴影之中,隆隆声里夹杂着“咔嚓、咔嚓”的响声,像是有什么恐怖巨兽在慢慢苏醒。
毫无疑问,任由自己掉下去,最后肯定会摔成一滩肉泥,晏菀青在下落中逐渐把自己团了起来,而她身旁有一道黑影也在迅速下落,正是因变异而体型大增的花彦,紧挨着花彦的就是一直在贡献高音的女巫了。
幸亏老娘消化的快。
女孩想起早上那个巨大的三明治,顿时心有余悸。
不然这么个掉法,非得把“陷”给“掉”出来不可。
趁着还没到底,她先抽了个空庆幸了一下,可惜他们三个下落的位置着实并不占优,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勾住的地方,她只能解下了身上的背包,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寻找着逃出生天的机会。
或此是随着头顶的路面彻底竖起来,外面的阳光照射进了幽暗的地下,坑洞里的景色也随之清晰了起来,由此展现在三人眼前的便是数也数不清的转轮和机括,而在坑洞的梗深处,则是不停闪烁的寒光,远远望去,密密麻麻。
“地下有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巫一下子喊出了其余二人的心声。
糟糕。
晏菀青的目光掠过机括和坑洞墙壁上两条一高一矮明显倾斜出来的吊桥,显然,这就是机关设计者留下的生路,然而她们下坠的位置实在太糟糕,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支点荡过去。
难道真的要这么摔死?
她的长发在周身飞舞,平生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死神的临近。
常年第一的成绩和特殊待遇让晏菀青总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只要她肯努力去做,无论怎样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因此她总是没什么紧张感,就算在危急时刻也有闲心去想七想八,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是,在这一刻,以往总是包围她的游刃有余消失了。
她的自负,在真正的绝杀之境中消失了。
就像是被人用一根银针扎破了外层的肥皂泡,明明已经来到黑街数日,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早就该认清的事实。
她已经从向导学院毕业了。
自此,她要面对的是生死之争,而不再是明亮教室里枯燥的试卷和一次次毫无悬念的年纪排名,在濒临极限时不会有陈洛进行急救,也不会有教官突然冲进来对逐渐失控的实战模拟喊停。
就算经历过其他人没有的波折,她与其他的同学在根本上也没有什么不同,离开学校以后,每个人都是——朝不保夕。
大梦初醒。
晏菀青注视着越来越远的天空,突然想起了房其琛临走前的那句“再见”。
是有缘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或许他想说的是“有缘再见”,最后也变成了“再也不见”。
她与她的天真,再也不见。
于是晏菀青扭过了头,与同样投来目光的花彦对了个正着。
她的眼睛睁的极大,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细血丝,半张脸描绘着“绝望”,另半张脸诠释着“求生”,不知怎么的,花彦在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女孩的意图,他的目光在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手掌上溜了一圈,又望了望已经吓到语无伦次的女巫,突然嘴巴一咧,勉力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
然后,他腰部一摆,用尾巴狠狠的扫向了身旁的二人!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花彦全部的力气,晏菀青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体腾空而起,冲着悬空的吊桥直直飞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叫着的女巫落到了稍矮的吊桥上,在惯性作用下翻了个跟头,而位置稍高的晏菀青就没有这种好运,她被击打到了两座吊桥之间,距离代表安全的桥面紧紧一臂之远,眼看就要擦肩而过。
就在去势将尽的时候她猛的抡起了背包,被抛出的背带缠上了吊桥的护栏,连带着她一起摇摇晃晃的挂在了上面。
用力,用力。
晏菀青死死的抓着背包,隐隐有布料撕裂的声音,洞坑底部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混杂着血肉被利器刺穿所带来的闷响,就像是地狱奏起的催命曲。
向上,再向上。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胳膊竟然能如此有力,将身体一点一点的拉了起来,左手在背包彻底撕裂前抓上了护栏,包里的食物从裂口哗啦啦的滚入深渊,手心的皮肤被粗糙的麻绳搓了个稀烂,女孩双臂用力,整个人翻过摇晃的护栏,砸到了桥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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