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缓缓大开,里面的气味便顺着风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腐烂的味道,封闭久了的沉闷,甚至还矛盾的有青草刚刚发芽的清香。
一名一身黑衣的狱卒弓着腰同陆夜和沈至欢请安,然后带着他们朝里走去。
从前沈至欢在上京城的时候,从来不会来这些地方,刑部大牢,诏狱她都没有去过。
他们才刚进去,后面那高大厚重的铁门就被缓缓的关上,这条路很漆黑,路两边燃的油灯被成片黑暗里显得很微弱。
周边静悄悄的,隐有血腥味传过来,还有种湿热的,令人尤其不适的的味道静静地蔓延,沈至欢有点排斥这种味道,伸手掩了一下口鼻。
陆夜握住她的手,道:“就在前面,待会就到了。”
沈至欢没有答话,沉默的跟着。
没过一会,两人便来到了一处转角处,这儿被燃了好几盏灯,比其他地方看着都更明亮一些。
而沈至欢也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苏嘉月。
她的身形在凌乱肮脏的牢狱里显得尤为孱弱,肩膀无力的耷拉着,初春的天气仍是极寒的,她却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单衣,头发乱糟糟的,全然没有了当初耀武扬威的模样。
如今再看苏嘉月,沈至欢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以前她每每想起苏嘉月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排斥,焦虑恐惧,她很害怕她。怕她那张嘴再说出什么让自己是在无法反驳的羞辱性的东西,也怕也会联合别人一起轻视她。
沈至欢开始试着回想从前的苏嘉月,可想了半天仍旧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怕这样一个女人呢,有些可笑。
而此刻,苏嘉月似有所感猛然的转过头来,她的脸还算干净,只是看沈至欢的眼神十分可怖,直勾勾的,像是有多恨她一样。
沈至欢面色不改,见她忘了过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示意一旁随侍的人端了一把竹椅过来。
陆夜害怕竹椅太凉,就脱了身上的氅子铺在竹椅上,袖子落在了脏污的地面上。
沈至欢也没有觉得那里不对,缓缓坐下了,上下打量着里头的苏嘉月。
苏嘉月的目光有些呆滞的从陆夜身上移开,看向沈至欢的目光时仍旧充满了怨恨。
沈至欢大致可以明白她心里大致在想什么。
她双腿交叠,摸了摸自己的头,有点随意的道:“就先跟我道个歉吧。”
陆夜看向苏嘉月。
苏嘉月第一时间是冷笑,她不知道沈至欢为什么突然硬气起来了,但是张嘴就要下意识的辱骂她,可触及到陆夜的目光,身形又不自觉的缩了缩,到底还是没有出声。
沈至欢料定如此。
苏嘉月不是喜欢陆夜吗。
她撑着脑袋,看向陆夜道:“她害我成这样,我让她道个歉很过分吗?”
陆夜柔声道:“当然不过分。”
“可是她不说怎么办呢?”
陆夜目光淡淡的,道:“她会说的。”
陆夜说完,苏嘉月的目光一下子变的惊恐起来,她跟了陆夜五六年,除却留守叶康,在陆夜身边出任务也有一年多,所以她才格外的清楚陆夜说这种话都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一下子清醒一样,她连声同沈至欢道歉:“…夫人,夫人我错了,夫人您原谅我吧。”
“是我一时被蒙蔽了双眼,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至欢静静地听着,不太满意。
她问陆夜:“你觉得她的道歉真心吗?”
陆夜摇了摇头,道:“既然不真心,那便让她也感同身受一下吧。”
沈至欢弯了弯唇,对陆夜的反应很满意。
当冰桶被端上来的时候,陆夜同沈至欢道:“欢欢要不还是先回避片刻,待会她同你的道歉必定会是真心的。”
沈至欢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身后的苏嘉月就像是疯了一般的辱骂她。
“你凭什么敢来报复我!本来就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除了依靠他,你还会别的吗?!”
“你要杀就杀,哈哈哈哈你以为没了我你就能安枕无忧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当你不配的时候,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
沈至欢听见那句“本来就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转过身看着歇斯底里的苏嘉月,那双清丽的双眸好像透过她的疯狂看向了她的心底深处一般。
她才说了两句话,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沈至欢弯着唇没有出声,旁边的陆夜沉着脸吩咐道:“说话不好听就永远别说了。”
他缓声示意左右,道:“去拔了她的舌头。”
接下来沈至欢就没有看了,她连尖叫都没听见几声,等到她再看向苏嘉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伏在地上,鲜血也被清理干净了。
沈至欢面上毫无怜悯,她同陆夜道:“我要跟她说几句话。”
陆夜默了默才嗯了一声,自觉的退开,道:“有事只管喊我。”
陆夜出去之后,沈至欢走近苏嘉月,隔着生了绣的铁栏。
不用想也知道她此时必定是极为痛苦的,沈至欢把脚伸进去,踢了踢她的额头。
苏嘉月睁开眼睛,隔着湿乱的头发看向她,她的疲惫让她的怨恨表露的不明显了。
沈至欢收回脚,缓声道:“我记得你一开始说我是只靠脸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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