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面色并不好看,道:“那我们当真要追随周誉吗?既然陆…那个太子还在活着,为什么不去找找他,扶持他登上大统呢?”
沈长安的指节碰了碰桌面,道:“妹妹,你觉得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沈至欢无可辩驳。
她记得当初陆夜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在她还没有回复记忆的时候。
为什么陆夜不来求助沈家,当时陆夜是怎么回答她的,原话她已经忘了,但现在看来陆夜所猜竟分毫不差。
情谊和利益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有当陆夜真正打出皇室太子这面旗帜,当他的能力足以与现下这个庞大却鸠占鹊巢的王室抗衡的时候,他才有资格与沈家谈判。
那个时候,他才配去讲情谊二字。
沈至欢都懂,可她仍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连皇帝都能被偷偷换人,这也太…”
“嗯,所以当初必定是从内部就先瓦解了,能凭借一场大火就一举成功,这也不是仅两三年布划就可以的。这个王朝上下,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这些沈至欢都管不了,这其中所牵连的因素太多,她得为她的每一句话负责。
她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沈长安问:“你想什么时候走?”
沈至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拖的久了也不好,我不想挺着大肚子走那么远的路。”
沈长安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沈至欢的手背,道:“那我们过几日就走。”
*
在沈长安回来的第三天,宫里突然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传位于太子周誉。
皇帝在一年前就卧病在床,沈至欢那时候以为老皇帝撑不了几日,但没想到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皇帝驾崩,正是是举国缟素的时候,沈长安一回来,沈至欢便不需操持什么府内事务,她被保护的极好,每天要诊两次脉,每日最大的事就是想一想三餐吃什么。
皇帝驾崩,沈长安这两天便格外的忙。
沈至欢在府里闲的紧了,就忍不住想要绣点东西。
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想,只是凭着感觉随便绣一些,当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鲤鱼出现在绣布上的时候,沈至欢皱着盯了半天。
沁兰道:“小姐,您在给小少爷做衣裳吗?”
沈至欢不绣了,把针线一推,道:“我给它做什么衣裳。”
沈长安下午回来之后,告诉沈至欢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动身,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事要处理,要不要再缓两天。
沈至欢当然没有,她巴不得赶紧离开,好像从上京城离开,就能把某种联系切断一般。
东西到晚上就收拾好了。此时已经入夏,夜晚的上京城微风徐徐,夜色清凉。
沈至欢坐在院子里坐了一会,然后回到了房间里。
临睡时,她关上了门窗,沁兰就在外面候着。
但或许是要离开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听见有细碎的响声从窗户那里传过来。这声音很弱,若是不仔细听,是全然听不见的。
两个月以前,沈至欢刚回上京城,命人加固了门窗,窗户只能从里面打开,外头怎么也打不开。
沈至欢掀起被子,赤脚走下床去。
直到停在那扇窗面前,这扇窗是以前陆夜最爱翻的一扇。
声音还在继续,就是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的用蛮力挤压木头的声音一样。
沈至欢抬起手,陡然从里面打开窗户,清冷的目光垂下,与手还没放下的陆夜一下子四目相对。
陆夜显然愣了一下,他慢吞吞的收回手,道:“…你知道我来了啊?”
沈至欢心道得亏发现的是她,若是府里巡逻的人,那如今沈长安待在府里,陆夜绝不可能跑的掉。
沈至欢不着痕迹的放低了声音:“你又想干什么?”
陆夜原本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想像以前一样偷偷看看沈至欢而已,但是现在沈至欢这样问起,他便又明确了起来:“你要跟我走吗?”
沈至欢:“你是不是有病。”
陆夜伸手,探进窗户拉住了沈至欢的手臂:“周誉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长的没有我好看,也没有我厉害,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你肯定是不喜欢他的,不然你又怎会跟沈长安回漠北。”
他盯着她的眼睛,在冷清的月色下神色倨傲,就像是自己给自己留得的一层体面一样:“虽然你骗了我,还跟别人好,但我原谅你了。我以前虽然也骗你了,但我已经认错很多回了,你还不原谅我吗?”
沈至欢:“……”
她抽回手,道:“你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陆夜站着没动。
沈至欢道:“还是说你还想再试试自己能不能跑的掉,我哥哥若是知道你趁我失忆折辱于我,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陆夜这才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跟你有关系吗?”
陆夜道:“沈至欢,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
沈至欢道:“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要叫人了。”
陆夜转过身,沈至欢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咕哝了一声:“那我就偏偏不如你所愿。”
陆夜的离开也是静悄悄的,沈至欢没有看清楚他是从哪走的,不过几瞬,她的面前便空荡荡的一片,夜晚的凉风一刻不停的灌进屋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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