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她伏低做小,乖顺可怜的模样,也不似作假。
如此看来,三小姐当真是喜欢上他了,连体面都不顾。
薛进接过那碟糕点,笑道:“多谢。”
“说了别客气,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那是为何?”
楚熹一怔,没想到薛进会直接了当的发问,犹豫了一会才细声细气的说:“因为我,我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好。”
薛进端碟子的手一抖,险些将糕点尽数打翻。
他也没想到,楚熹会毫不遮掩。
因为喜欢,所以对他好吗。
“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冒昧了?”
“可薛进既无显贵出身,又未建功立业,更不曾兴利捍患,连这统领的官职……都是蒙受城主恩惠,着实,配不上三小姐。”
但凡楚熹恋爱脑的症状没那么严重,都能感受到薛进这台词里浓重的凤凰男味。
狗血家庭伦理剧中不是常有这种剧情,白富美向凤凰男提出结婚,凤凰男说我没车没房没工作,配不上你,白富美就赶紧求爷爷告奶奶,给凤凰男安排豪车别墅好工作。
薛进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凤凰男。
楚熹呢,穷人乍富没多久,暂时还不适应白富美的身份,没有白富美的那份自觉。
她以为薛进在变着法的拒绝自己。
有点伤心。
但仍不放弃。
“你说那些,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
薛进这三个字说的真情实意,高洁傲岸,楚熹大为感动。
有几个男人能如此硬气的拒吃软饭!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楚熹眼中迸发出的崇敬之情,竟让薛进感到一丝心虚,他下意识避开与楚熹视线交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烫的,是滚烫的。
薛进甚至没来得及考虑会不会有损形象,就张嘴把茶吐回到茶杯里了。
“……”
“哎呀,烫到了吧!疼不疼啊?”
“……还好。”
楚熹一看他那样子就是烫的不轻,忙倒了杯凉水递过去:“快含一口在嘴里。”
薛进接过杯,黑着脸抿了一点。
在草包三小姐面前出丑,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屈辱。
如果楚熹乖觉些,就该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偏楚熹是个无比迟钝的,居然还去摸茶杯,指尖碰到杯壁,嗖一下就缩了回来:“哇,真的好烫。”体会完了她还笑:“薛统领,你怎么回事嘛,感觉不出来烫吗?”
薛进抬眸,面无表情。
楚熹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伤害了男人敏感脆弱的自尊心,连忙往回找补:“其实我心不在焉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心不在焉个什么鬼啊!这是找补吗!这分明是雪上加霜!
楚熹懊恼的低下头,感觉自己蠢爆了。
狭窄的视野当中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白皙,指甲整洁的手,那只手在她眼皮子底下轻巧地翻过去,露出布满坚硬老茧的掌心。
“我的确感觉不到烫。”
楚熹仿佛受到某种蛊惑,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那些粗糙的硬茧。
柔软冰凉且有些湿润的指腹在掌心轻轻划过,令薛进整条手臂都酥酥痒痒,一直痒到心里,他不由浑身一颤,收回手,紧握成拳。
该死!这草包三小姐勾引男人倒是很有一套!
“这些是……做农活磨出来的吗?”
薛进心烦意乱,不想说话。
而楚熹以为他羞于启齿,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向半壁山花,称不上雄伟壮丽,却也是乡间绝色,就连扛着锄头往家赶的佃农都停下脚步看上那么两眼。
亭子里的两人已没有欣赏美景的闲情雅致,闷声不吭的呆坐着。
楚熹心里是很着急的,气氛若这样僵持下去,她的计划就全完了。
不能放着不管,还得想办法缓和缓和。
“我那天看到一只鹰在追一只小兔子。”楚熹见薛进看过来,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讲:“那只鹰飞得很快,一眨眼就把小兔子捉住了,刚要起飞,小兔子说,我可什么都看见了。”
“……”
“鹰就,把小兔子,放了。”
“这是?”
“笑话,好,笑吗。”
薛进沉思片刻,似乎终于想明白了笑点在哪,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哦,原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楚熹缓缓蹲下身。
“三小姐这是做什么?”
“没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极力忍耐着不笑出声。
楚熹蹲了一会,略感脚麻,仰起头问:“给我一个台阶下很难吗?”
薛进忙正色道:“三小姐不必挖空心思讲什么笑话。”
“……好的。”楚熹镇定的坐回到石凳上,托薛进的福,她已经从轻微的社交恐惧症进化成了社交牛逼症,再怎么尴尬的场面都能克服了:“吃糕点呀,我废了好大力气做的呢。”
薛进“嗯”了一声,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
“味道怎么样?”
“软硬适中,甜而不腻,没想到三小姐有这样的手艺。”
“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做糕点的材料都是厨娘预备的,楚熹只是动手揉搓成一团,自然不算什么手艺,可她还给薛进备了一份大礼,那才是她真正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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