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训斥的想必是双生子。
这事毕竟怪不着他们,楚熹忙起身下马车,欲替双生子解围。
掀开帘子的同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没有薛进那样细白,也没有老爹那样宽厚。
匀称纤长,骨节分明。
没等楚熹细看,他便拢起五指,握掌成拳。
此人是方才第一时间替楚熹披衣裳的谢燕平,那霁月清风般的贵公子。
楚熹犹豫了一瞬,轻轻搭上他的手腕。
谢燕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见她平稳地站在地上,便又去接后面的之敏。
之敏还记着昨晚望月楼的仇,重重哼了一声,对双生子唤道:“三哥四哥!你们谁来扶我与一下啊!”
双生子才挨了训,正不爽,哪有心思管她,故而置之不理。
之敏有些难堪,谢燕平不计前嫌,又来扶她,到底是将这位千金小姐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害,原来是个中央空调式的暖男。
楚熹默默给谢燕平打了个标签,便随着陆大夫人前呼后拥的进了沂都府。
沐浴,更衣,喝姜茶,身体里的寒气终于消散。
但楚熹仍借口自己不大舒服,要小憩片刻,让包括冬儿在内的闲杂人等都出去,只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发呆。
哎……
双生爹不鸟她,她理解,宁扶林不鸟她,她理解,那些世族公子对她爱答不理,她都能理解,男权社会里的男性有几个心甘情愿做赘婿的?
可她从水里爬上来那会,薛进那闷葫芦都给她递了衣裳,向她示好的梁春山却无动于衷,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和权衡。
这让楚熹有点伤心了。
她以为自己和梁春山起码是朋友。
她很差劲吗?很不讨喜吗?不配得到真心实意的爱吗?
一边是对未来的不安,一边是对自身的怀疑,两股负面情绪糅杂在一起,令楚熹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好死不死的,竟是薛进。
他明目张胆的迈过门槛,还顺带手关上了门。
楚熹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瞪大眼睛看着他:“冬儿不是在外面,你怎么进来的!”
“就是因为冬儿在外面,我才能进来。”顿了顿,薛进又道:“原来你还认识我。”
“……我认识薛进,不认识宁城主的义子。”
“呵,你既认识薛进,我便替薛进问一问,是谁当初口口声声说在安阳等着他?”
若是半年之前,楚熹听到这话,一定以为薛进在嫉妒,在吃醋,并为之欣喜,可半年后的今天,她对薛进的爱意早就随风消逝,那些曾经被爱意压制的不满厚积薄发,终成了满腔怨气。
逮到机会,自然要发泄:“等他?能等来朝廷给我立一个贞节牌坊?”
“你!”
“你什么你!我还想请你问一问薛进!他二哥,咋样了?”
楚熹火冒三丈地问出这样一句话,顷刻之间,筑在薛进心脏四周的城墙轰然坍塌,那团柔软的血肉仿佛被扎满小刺,他要很用力地握住身旁桌角,才可以勉强保持呼吸平稳:“他……”
不想对楚熹说谎。
至少此刻不想对楚熹说谎。
薛进沉默片刻,反问道:“他的事,和你还有关系吗?”
薛进的重点在“问”,楚熹的重点在“反”,因此毫不犹豫地给出和问题毫无干系的答案:“我的事也和他没关系!”
“……”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那你喜欢谁,陆深?陆游?还是梁春山?”
楚熹不愿意让薛进看自己单相思的笑话,首先替他排除了双生爹,至于梁春山……还不如双生爹。
念头一转,想到谢燕平。
中央空调式暖男就这点好,你喜欢他,他即便不喜欢你,也会给你一个体面。
决定了!
“我喜欢谢燕平,怎样?你管得着嘛你!”
薛进皱眉,快步走到楚熹跟前。
两个人离得太近,楚熹不想往后退,让气势落于下风,就不得不仰着头看他,感觉还是有点弱,便双手叉着腰,一副泼妇要骂街的架势盯着他。
同样的角度,薛进没有黑漆漆的胡须,只有流畅的下颚线和丰润的红唇。
楚熹稍稍一晃神,立刻重整旗鼓:“你想干嘛!打架啊!你当我怕你!以前是我喜欢你才让着你!”
如今不喜欢了,便寸步不让。
薛进抿唇,强忍下内心的酸胀,几乎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谢燕平对你好,只是企图安阳的钱财。”
“难道你不是吗!”
“……”
薛进的沉默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重重砸在楚熹心上。
此时她终于明白偶像剧里的土豪富二代为什么总装穷。
受够了虚情假意,只想寻求一颗真心。
说出来或许有些恶心,但事实如此。
她是好是坏,是否讨喜,本就无人在意,旁人在意的从来都是安阳城主之女这个身份。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眼巴巴地等着别人来爱她?
不论双生子还是谢燕平,只要她开口,就是她的囊中之物,根本,用不着费心思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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