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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游说:“吃得很快,已经第二片了。”
    楚熹打从看穿他们双生爹的本性后,就对他们没丁点好感,可从这一桩小事中,又感受到些许少年气的可爱。
    哪怕谈不上有好感,却也不讨厌了。
    “你们若喜欢看它吃叶子,就带回去养嘛。”
    “……谁喜欢。”双生子异口同声。
    楚熹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承认,便想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踮起脚尖,伸手摘下那片大榆树叶,连同蜗牛在内都握在了手里,笑眯眯的递给陆深。
    陆深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我不要。”
    递给陆游,陆游往后退了两步,甚至还发了火:“都说了不要!你听不懂吗!”
    “不要就不要,我好心好意的……你们不会是害怕吧?”
    陆游皱着眉瞪她:“谁害怕!”
    楚熹好心消失不见,转眼起了坏心,她握着那只大蜗牛,猛地张开手送到陆游眼前,陆游条件反射的连连后退,随之涨红了脸颊,脖子耳朵都通红一片,像煮熟的大虾。
    真怕啊!
    楚熹玩性大发,举着蜗牛又去吓唬陆深。
    陆深虽然是个稳重爹,但难以掩饰恐惧,忙向后退,背“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脸一会红一会白,颜色变化十分精彩。
    “怕就说怕,还嘴硬。”
    “你赶快,赶快把它放回去!”
    “啧,我本来想放过你的,既然你这个态度……”
    楚熹举着蜗牛二话不说追了上去,陆游拔腿就跑,脚踩在水坑里,溅了一身泥泞,却也是丝毫顾不得。
    楚熹看他狼狈逃窜的模样,笑得喘不上气,终于停下脚步,回去找谢燕平。
    谢燕平笑道:“你竟不怕这水牛。”
    “你应该说他们竟怕这水牛。”
    “人活在世,难免有惧怕之物,无可厚非。”
    “那你怕什么?”
    “我告诉楚小姐,楚小姐拿来吓我该如何?”
    楚熹将那蜗牛放回树上,偏过头说:“我比较怕蛇,倘若你也怕蛇,我自不会拿蛇来吓你。”
    谢燕平盯着她拿过蜗牛,染上粘液的手,很体贴的送上一方手帕:“很巧,我也怕蛇,还有活鱼。”
    “啊?为什么?”
    “我不喜蛇皮和鱼鳞那种湿凉滑腻的感觉。”
    楚熹笑道:“那你要当心了,我可不怕鱼。”
    谢燕平也笑:“我自觉对楚小姐态度很好。”
    “是很好,所以你得保持呀。”
    “一定。”
    二人说笑着出了佛寺,宁繁金和双生子早等在马车旁,双生子一见楚熹,立刻上了马车,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闹得宁繁金一头雾水:“这怎么了?”
    谢燕平没有回答,只问:“为何一直不见薛公子。。”
    宁繁金往佛寺石阶上扬了扬下巴:“那呢。”
    薛进走得很慢,走得很稳,一步一步的,来到楚熹等人跟前,他膝下衣袍被雨水完全浸湿,玄底银纹的布料本该色泽光鲜,如今却乌沉沉的。
    宁繁金在这种事上总很敏锐:“你是没找到躲雨的地方?”
    薛进摇摇头,也不去看楚熹和谢燕平,率先钻进马车,而宁繁金紧随其后,倒真如谢燕平所说,薛进更像宁城主的嫡子。
    众人回到沂都府时,天刚擦黑,府内仍如往常灯火通明,可气氛却不大对,连服侍的仆婢都不敢抬头,只垂首听命。
    宁繁金纳闷:“出什么事了?”
    谢燕平也难得皱起眉头。
    双生子拦住府中一位颇有些地位的管家问话。
    那管家吞吞吐吐的说:“晌午刚来消息,梁家人回程的路上,遭了水贼截船,死伤大半,梁……可怜明山公子,那般年轻,叫水贼一刀毙命。”
    “啊!”宁繁金不敢置信的喊出声:“梁家可是带了上百护卫随行!还有沂都府人的护送!区区水贼岂会……岂会……”
    管家叹道:“听城主的意思,这批水贼八成是西北的死士,各个武功高强,嘴里还藏了毒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谢燕平眉头皱得更深,冷冷的吐出四个字:“狗急跳墙。”
    西北死士截杀梁家人,无疑是为了关在东丘府地牢里的李玉,他们动用了几乎所有东丘城内细作,却没能救出李玉,因此狗急跳墙,杀人泄愤。
    也是给东丘梁家一个警告。
    “少爷们回来的正好,几位城主正在前厅商议此事。”
    事关重大,饶是宁繁金这般散漫的性子,也不得不跟过去看看,热热闹闹的一行人,骤然只剩下楚熹。
    她浑身发冷,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前两日,梁明山还和她同在席上喝酒,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二十岁都不到,尚未娶妻生子,竟说死就死了。
    还是死在回家的路上。
    楚熹两条腿就像灌了铅,直愣愣的杵在原地,胸口发闷,透不过气。
    之前不论老爹和薛进把将要到来的乱世说得多么可怕,她总是愁一阵子又放宽心。她想着,西北军要杀进月山关,有兖州丘州挡在前面,皇帝昏庸,官员贪婪,手却还伸不到南六州,安阳是一派祥和,沂都是太平盛世,大家都好好活着,她犯不着总提心吊胆。
    梁明山的死,终于让她感到恐惧。
    她怕自己和老爹回安阳的路上也会遇到水贼,又或者哪天出了门,一道利箭扎进喉咙,叫她不明不白的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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