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城门,回到府中,老大和窦十一娘已经拜完堂,挑过了盖头,喝下了交杯酒,说遍了吉祥话,各项礼节统统完毕,窦十一娘在新房换妆,老大出来招待宾客吃换妆汤果,只等着待会喜宴上行拜见礼。
“三儿!”老爹抬手把刚进门的楚熹唤到主桌来:“恁方才干什么去了?”
“一点小事,回头在跟恁讲。”楚熹说完,笑着招呼祝宜年:“先生,过年好呀!本该一早就去跟先生拜年的,忙活一晌午,愣是没抽出空,还望先生见谅!”
祝宜年笑笑,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小荷包:“压祟钱,昨晚就该给少城主的,一时忘记了。”
“这会也不迟呀。”楚熹接过荷包,摸了两下,感觉里面不像是元宝,倒像是几颗小珠子:“多谢先生!”
“不谢。”
老五待楚熹道完谢,忙拿出自己的压祟荷包:“姐姐快看,先生也给我了。”
老五一贯有着与岁数不相符的老成持重,在祝宜年跟前倒是很像个孩子,他是发自内心的崇拜祝宜年,在很早之前,楚熹就常听他在自己耳边讲那些关于祝宜年的事迹。
“哼哼。”楚熹一把夺过老五的荷包,高高举起来道:“现在是我的啦。”
“啊!还给我!”
“不给不给,除非你求求我啊。”
楚熹是故意逗老五玩,可荷包拿到手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老五这荷包一摸就是元宝,和她的不一样。
稍稍走神的功夫,老五一跃而起,将荷包抢了回去,小心藏进怀里:“姐姐往后还是别喝酒了,一喝酒这么不懂事。”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看我不……”
楚熹话还没说完,老五已经躲到了祝宜年身后。
祝宜年笑着问:“看你什么?”
那两碗酒还不至于让楚熹喝醉,只是比平时要亢奋一些,在祝宜年跟前,自然被压制回去了:“没,没什么。”
不多时,老大领着新妇出来行拜见礼,这会众人才看清这窦十一娘的样貌,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打眼一瞧就让人觉得聪慧贤良。
老四赶紧凑过去道:“四弟茂和见过大嫂,愿大哥大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窦十一娘羞怯的一笑,从老大手中接过改口钱,转而递给他:“也愿四弟此生平安顺遂。”
老爹在旁看着,对自己这个儿媳妇还挺满意,虽然家世根基略逊色了些,但模样能拿得出手,品格也落落大方,于是心中暗道,好呀,这还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为三儿操碎了心,可如今三儿的婚事没有半点指望,反倒他不太在意的老大,自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办妥了,那还折腾什么呢,撒手不管得啦。
老爹彻底看开,暗自发誓,往后不管楚熹说要同谁成婚,他都没有二话,顺其自然,实在过不下去,写一封休书就完了。
楚熹不知老爹心中所想,她同窦十一娘行了拜见礼,窦十一娘也回了她改口钱。
喜宴半途,楚熹回房更衣,顺手把今日收到的两个荷包掏出来看,祝宜年给的是一对珍珠耳坠,窦十一娘给的是一对白玉叮当镯。
“啧……”
“呀,好漂亮的珍珠坠子。”冬儿凑上来看,不禁赞道:“这般又圆又满还透着粉的珍珠可少见呢,想不到这绸缎庄瞧着不起眼,家底怪厚的。”
“这对珠子很难得吗?”
“当然难得了,就是这几年民间偶尔有粉珠了,搁在头些年,有钱都没地方买,亳州东海出来的上等货,全是要进贡到帝都的。”
楚熹点点头:“是先生送我的。”
冬儿笑道:“原来是先生送的,难怪了,一对珠子而已,再怎么稀罕,对先生也算不得什么。”
冬儿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楚熹盯着那对珍珠耳坠,心里莫名有些别别扭扭。
祝宜年若给她送一块墨,送一支笔,她还不以为然,首饰这东西,从祝宜年手里拿出来,怎么看都违和感满满。
算了,也可能是祝宜年恰巧有,又见她总戴着珍珠坠子,所以顺水推舟就送给她了。
楚熹把坠子收好,交给冬儿,笑着问道:“还得给我这新大嫂回礼呢,你说我要回什么?”
冬儿想了想说:“嗯……不能回的太贵重,差不多就行,要不就回一支白玉发簪?”
大嫂刚进门,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从前也就那一面之缘,到底称不上什么一家人的亲情,楚熹并不是那么上心,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你看着预备吧,我去睡一会,养养精神。”
“小姐夜里还要去闹洞房不成?”
“闹什么洞房啊,我是怕薛军趁着安阳城办喜事,来个夜袭。”
楚熹所料不错。
李善的确有要夜袭安阳的心思。
谁让楚熹截了薛军的缁车,还敢那般狮子大张口。
可与一众将领军谋商议了大半日,仍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攻城之计,要想攻下安阳城,必定要牺牲上万薛军兵士的性命。
攻打常德那种大城,死伤多一些就罢了,为着小小的安阳,实在不值当,传出去也不好听,太折煞薛军的威名。
就在李善举棋不定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紧急军情,称渝州和兖州两位总兵都督家于年前达成联姻结盟,渝州送往兖州二十五万石粮草,以及箭矢火药等等军需,意图十分明显,是要兖州起兵攻打丘州,只要打下东丘城,就从根源上割断了薛军的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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