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薛军失去了后方的粮草供给,二十余万兵马便会被困守在南六州。
因手中暂时没有可以和沂都制衡的水兵,薛军只能通过陆路攻城略池,而由丘州至常州的这条战线被拉得过长,丘州守军不足六万,是极容易被兖州攻占的。
李善闻讯不由心生焦灼,想要率兵回丘州防守。
就在这时,他手下的一个将领提议道:“大将军,我们就这样撤兵岂不是太可惜,不妨一鼓作气把安阳打下来,有了安阳那引爆火药的法子,以后还怕北六州的兵马来攻城吗?”
是啊,便豁出一万将士的性命,只要把安阳打下来,从此往后就再无后顾之忧。
李善发了狠心,也不提什么夜袭了,下令让全军将士安心休整两日,初三晨起出兵,巳时攻城,定要在天黑之前夺取安阳。
李善独断专权,压根没有和他的小外甥商量。
给廖三等人气得够呛,找薛进抱怨:“这李善大将军实在太不把咱薛帅放在眼里了!这么大的事,连知会也不知会一声!”
崔无难得附和廖三:“大将军此举,过于草率,全然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喂安阳城的火炮。”
大营缺少木炭了,饶是主帅的屋子,也不能总烧的那么暖融融,薛进有些冷,给自己煮了一壶热茶,白蒙蒙的茶气从壶嘴里涌出来,那么稀薄浅淡,一吹就散。
廖三急了:“薛帅,你倒是说话啊。”
“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不然我们,就真照着他李善的意思攻打安阳?”
廖三虽是莽夫,但也晓得这么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他不怕别的,怕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冤死。
薛进沉默片刻后问崔无:“年前珲州和兖州才联姻,押送粮草去兖州也就三五日的事,军情为何来的这般快。”
崔无道:“事权从急,东丘那边用了信鸽。”
飞鸽传书是传送军情最快的法子,也是最不妥当的法子,这信鸽一路上翻山越岭,难保不会碰上个意外,或被人半道截下,或被雄鹰猎杀,为保险起见,总要放出上百只信鸽。
军情送到白岗庄,自然也容易送到安阳城。
薛进笑笑,提起壶,倒出一盏茶:“既然大将军都下了决心,又岂是我能劝阻的,随他去吧。”
廖三听闻此言,当即打定主意,起兵攻城那日他绝不会带着弟兄们上前送命。
初一这一整晚,楚熹都没睡安稳,就怕薛军来夜袭,谁承想等到天亮外头也没个动静。
按理说薛军没有攻城,是好事一桩,可楚熹心里总隐隐不安,待大嫂给老爹敬过茶,一家人吃过早膳,楚熹便匆匆赶去了北场。
到了北场,找到郭泉,询问城中火药余量。
郭泉给出她一个不太理想的回答:“恕属下直言,矿山封闭,硫磺短缺,若薛军正面攻城,恐怕撑不了太久,少城主如今不能完全指望火药守城,还是应当尽早另寻他法。”
百姓农闲时常去采硝,安阳最不缺的便是硝石,可硫磺取自矿山,本就紧俏,眼下城门封闭,彻底绝了来路。
楚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硫磺,按说火油也能守城,可火油这玩意比硫磺还珍贵,上次烧云梯已经把城里的火油用去大半,再不能擅用。
楚熹正发愁的唉声叹息,仇阳忽然捧着一只大白鸽找来了北场。
“这是做什么?烤鸽子吃?”
“薛军信鸽。”
楚熹仔细一瞧,见那白鸽浑身染血,脚上还绑着一根竹管,略微傻眼:“你从天上射下来的?”
仇阳点点头,把竹管拆下来递给她。
这是楚熹第一次见到古装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的飞鸽传书,觉得不可思议:“我的天,你怎么发现的?”
仇阳迷茫的看着她:“它刚巧从城门上经过,就射下来了,可有哪里不妥?”
“……厉害,真的厉害,回头你也教教我。”
“少城主还是先看军情吧,薛军不惜这么大风险飞鸽传书,定是极为紧要。”
“对,你说得对!”
楚熹拆开竹筒,一览军情,顿时失了和仇阳玩闹的心思,满脸凝重之色。
兖州要攻打东丘,截断薛军的粮道,薛军岂能坐视不理,势必要率兵回防,可安阳近在咫尺,他们怎会让快煮熟的鸭子从锅里飞出去。
自然是添一把火,先吃到嘴再说。
“仇阳,你去通知各个城门的统领,这两日一定要加强防守,一刻也不能懈怠,还有地道里,切莫再进人,多埋一些地蛋,该炸就炸,不要手软。”
“嗯,知道了。”
楚熹预感到薛军此番攻城,必然会倾其所有,不留余地,若如此,安阳的火药真撑不了太久,一旦火药告竭,安阳城没得可守。
楚熹长吁短叹的回了府,本想和老爹商榷一番,好歹拿个主意出来,可老爹是个天生的奸商,让他弄钱弄粮,他或许还能有几道歪招,让他设法守城,他当真脑袋空空。
楚熹只好去找祝宜年。
祝宜年的院子里不管何时都冷冷清清的,显得落寞,其实服侍他的仆婢还真不少,碍于他喜好安静,仆婢们不敢叨扰,干完手里的活就找地方躲起来。
走了一路,没瞧见一个人影,连文竹也不知跑哪玩去了。
楚熹在门外轻轻唤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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