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柔声道:“父亲廖赞了,女儿是想,楚霸王自来赵家庄,种种行径摆明了对父亲心存疑虑,她迟迟不走,早晚会摸透我们的底细,到那时定免不得兵戎相见,她背后有安阳薛军两座大靠山,到头来吃亏的准是我们。”
“那惠娘以为应当如何?”
“应当先下手为强,若我们能将她捏在手里,不论安阳还是薛军,想来都不敢轻举妄动,那时便可直取常德。”
“可赵家庄区区三四千私兵,夺取常德,如何能守住?”
“亳州薛沂交战,分外吃紧,我们夺取常德后,可以截断薛军粮道的名义与沂都结盟。”
赵斌财敛起笑意,神色凝重:“这未免太铤而走险了,当初常德七万兵马,都未能抵挡来势汹汹的薛军……”
惠娘道:“父亲也说是当初,如今不同了,兖州军在东丘城外虎视眈眈,亳州军更是鸠合三城之力,薛军腹背受敌,哪里还能有精力来对付我们。”
“事关重大,我要慎重考虑。”
“楚霸王知晓赵家庄内有私兵,一旦发现端倪,势必要从别处调遣兵马,父亲还是早下决断的好,就算眼下能瞒天过海,渡过此劫,难道父亲就甘愿一辈子困在赵家庄,难道父亲不想在这乱世之中有一番作为。”
惠娘这番话打动了赵斌财,他咬咬牙,狠下心:“好!先下手为强!”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我瞧那个仇阳形影不离的跟在楚霸王身旁,不是个善茬,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惠娘笑道:“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有办法。”
……
楚熹并不知赵斌财胆子这般大,她自觉抓住了赵斌财的短处,正安安心心的等着陈统领率兵支援。
要用晚膳时,惠娘来了,一进门就哭哭啼啼的:“求郡守大人给民女做主!”
仇阳紧跟在她身后,大步流星,满面怒气,简直像从前蟠龙寨里的仇七。
楚熹强忍着笑,朝仇阳摆摆手,询问惠娘:“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
“他……”惠娘跪在地上,颤颤悠悠的指着仇阳,梨花带雨道:“他欺辱民女!”
“啊!”楚熹很惊讶的喊了一声,忙问道:“他怎么欺辱你了?”
惠娘垂下头,拢起被扯掉一颗扣子的衣襟,不用一句废话,也能让人明白她的意思,那小模样着实招人可怜。
可楚熹没弄明白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再度看向仇阳。
仇阳皱着眉头,满脸嫌恶:“是她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理她,我就说我非礼她。”末了还加一句:“有病。”
“你胡说!郡守大人明鉴!民女出身宗族,不敢说书香门第,却也是清白之家,还尚未婚配,怎会……”惠娘说到这,又呜咽呜咽的哭起来。
楚熹很想将计就计,顺着她叱责仇阳几句,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然而目光落在仇阳身上,到底于心不忍:“赵小姐,并非我不为你做主,只是这一面之词,总不能当做证据,或许,有旁人瞧见了?”
惠娘哭得更哀戚:“院中若有旁人,他怎敢做这等下作之事!”
“那这就难办啦。”
“郡守大人莫非要包庇自己的部下!如今郡守大人执掌常州,若放任部下为非作歹,百姓岂不投告无门!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我不知天理,我只知凡事要讲究个道理,你看他,一只手便能将你提起来,他若真在无人之处欺辱你,怎么会放你跑到我这,要我主持公道呢?”
惠娘闻言,猛然起身:“既然郡守大人不信民女!民女只有一死证明清白了!”
说完,惠娘扭头跑了出去。
她当然不会死,赵氏族人将她拦了下来,而庄里百姓听闻此事,都一窝蜂的跑到楚熹这讨说法,算上赵家庄的卫队,足足几千人,把楚熹住的这座五进院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一定要楚熹交出仇阳。
楚熹这会终于明白惠娘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了。
“外面都是赵家庄的私兵?”
“是,远超两千。”
“这帮刁民,是要反天了。”出师不利,碰上赵斌财这么难缠的一号人物,楚熹不禁恼火:“传令下去,守住宅院,别和他们起争执。”
宅院之外,惠娘正躲在人后咬牙切齿。
惠娘年幼时乃富家小姐,因家业败落被卖去青楼,她不甘趋于人下,鸩杀了老鸨,趁乱从青楼里逃了出来,半生颠沛流离,后被赵斌财认作义女,以美貌为赵斌财解决了不少麻烦事,譬如私藏缴粮,譬如免于征兵,都是她在其中出力,才让常德城没有追究。
一向无往不利的惠娘本以为那么一个粗汉,只需勾勾手指便能将他引诱上钩,可仇阳竟是个不解风情的,白费她露了半边□□,仇阳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对惠娘来说堪称奇耻大辱,她脑筋一转,决定诬陷仇阳。
若楚熹顶不住压力,交出仇阳,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他们的计划实施起来便容易多了。
可惠娘没想到,楚熹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宁肯事情闹大也不松口,事情做到这份上,虽有好的名目,但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
“父亲,她这般能耐得住性子,怕是早已派人去调兵,我们该尽快下手了。”
赵斌财叹了口气:“院中两千城卫,各个武器精良,我们未必是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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