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份天大的恩情,她要拿什么来报答?她自己?未免太轻贱廖三的仁义。
回绝,不去,保准悔恨的肠青肚烂。她已经够耽误阿准了,岂能一误再误。
正当婉娘纠结不已之时,廖三急不可耐的开口道:“你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让阿准能有出息,你要怕我用这事纠缠你,那我……”
“我明白。”
婉娘笑了,她虽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妇人,但她还不至愚昧,廖三若真想纠缠她,强迫她,根本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廖三见婉娘笑,不由跟着笑。
廖三不晓得什么是喜欢,他就想跟婉娘一块过日子,饿了,婉娘给他做饭,夜里,婉娘给他暖被卧,也不晓得什么叫托付中馈,他就想把抢来的金银财宝,都给婉娘管着,和婉娘成个家。
婉娘不愿意,他没辙,钱财能抢能偷,媳妇不能。
廖三更不晓得什么是非她不可,他只知道,让他换一个,他死都不甘心。
“明早……你来接阿准吧。”
“你答应了!”
“我若不答应,岂不辜负廖将军的一番好意?”
小妇人不仅笑,神情也显露出几分娇俏,廖三心里像水烧开了似的咕嘟咕嘟冒泡:“那,那我辰初来接阿准。”
婉娘道:“宁早勿迟,还是早一点的好。”
婉娘说的话,于廖三而言,比圣旨还圣旨,自然无有不遵从:“行,我就,回大营了。”
“廖将军慢走,路上当心。”
“哎哎,你回屋吧,门栓插好。”
婉娘合上那扇木门,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先是很静,过了一会才有轻快的脚步。
廖三,是蹦跶着走的。
……
亳州三城守军都被圈在了阜康,太川东昌一带耕地荒废不少,相比常州百姓的有条不紊,可以说处境艰难,因此亳州军近日来动作频繁,有几分要一鼓作气夺下常州的意思。
薛进仗着粮草充裕,要和常州打持久战,一门心思布防设陷,夜里回来的便格外晚。
本以为楚熹会早早睡下,可一进院子,四处灯火通明。
是在……等他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就被薛进否定了。
楚熹如今是天下第一号大忙人,一日恨不能有二十四个时辰,怎么可能会等他。
“姑爷回来啦,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
“那奴婢叫小厨房弄些酒菜来。”
薛进微微颔首,快步走进屋内,靴履飒沓之声惊动了案前的楚熹,她抬起头,轻轻笑道:“往后若再这么晚回来,就睡在大营吧,省的来回奔波了,怪辛苦的。”
薛进脱掉外袍,问:“你做什么呢?”
“练字呀,你快去换衣裳,然后帮我看看,我这阵子有没有一点长进。”
“嗯。”
薛进自幼苦练书法,功夫极为扎实,或许稍逊祝宜年一筹,但指导楚熹绰绰有余,他换了常服,端着半杯热茶走到案前,做出一副要侃侃而谈的模样,可目光落到那白纸黑字上,神情忽然凝滞了。
“如何?”
“……”
“我今日写的是不是特别好?”
薛进抿了口茶,倒也淡定的不得了:“廖三来过?所为何事?”
楚熹搁下笔,取来老爹送她的白玉印章,蹭上朱红印泥,死死按在“好女怕缠郎”的右下角:“哼哼,还能为什么,缠郎为好女呗。”
薛进瞧她按印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干嘛?”
“薛帅的名言金句,我不得裱起来,做成匾,挂在厅堂上日日瞻仰吗。”
“有病。”
“也不知道谁有病,我还当廖三怎么就这般不要脸,原来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我让他做缠郎,我又没让他不要脸。”
薛进说到这,冬儿推门进来,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姑爷,酒菜备好了,小姐还要吃点吗?”
“吃。”楚熹将印章放回原位,同薛进一块来到外屋。
冬儿给二人分别添了饭,又给薛进倒了一杯温酒,而后默默的走出去。
见她出去了,薛进才问道:“廖三找你到底什么事?”
“婉娘有个儿子,叫,叫……”
“阿准。”
“对,是叫阿准,你怎么知道?”
“薛军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楚熹被薛进精准有力的吐槽逗笑:“哈哈,廖三找我帮忙,把阿准引荐给祝宜年做书童,你说他平日里是真傻还是装傻?”
薛进吞掉嘴里的饭菜,那带有棱角的唇上沾染了一点点油水,楚熹随手递过去帕子,他便一边擦嘴一边嫌弃道:“他是真不要脸。”
楚熹疑惑:“他怎么你了?”
“廖三前些日子送你的簪子,想要回去。”
“……给婉娘?”
“肯定不是自己留着戴。”
楚熹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一个簪子罢了,他要就给他拿回去,但愿他能成事,也不枉费我们俩忍气吞声了,真的薛进,恐怕将来我儿子娶媳妇,我都用不着这么操心,他比我儿子还儿子。”
薛进丝毫不给廖三留情面,干干脆脆的说:“他是你孙子。”
楚熹撇嘴:“那我儿子得娶个多难看的媳妇,才能生出他这么丑的孙子,我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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