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进轻笑了一声,又盯着那副画看,他能想象到楚楚躺在床榻上,小手抓着两只肉呼呼的小脚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着水嘟嘟的嘴,那么懵懂茫然的看着他。
只要他凑近一些,做个鬼脸,楚楚就会咧开嘴,发出一种刺耳又让人心痒痒的笑声。
薛进想抱楚楚,想摸一摸楚楚的小手小脚,想闻一闻楚楚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薛进双手捏着那副画,躺倒在床上,忽然间觉得这张床很空,他想楚熹躺在里面,楚楚躺在中间,虽然夜里睡觉一动都不敢动,被褥上总散发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楚楚时常出其不意的哭闹,楚熹一睁开眼就吵着要喝水,但……这张床是满的。
薛进喜欢那种满满当当的感觉。
画看够了,看信。
楚熹第一句话便是感谢夫君授予官职,光口头上的不够,还知恩图报的付出了实际行,她在信上写,我这阵子每日都带着楚楚去探望咱娘,咱娘送了楚楚平安锁。
满篇的“咱娘”,实在有些刻意,薛进觉得楚熹对李琼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他,若他没有答应这授官之事,信上恐怕就是“你娘”了,也有可能的“他娘的”。
一字一字的看到最后,薛进猛地坐起身。
楚熹说她和楚楚暂时不来了。
常州那边事情多,脱不开身,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来。
也就明年三月初。
也就。
明年三月初!楚楚都一岁多了!都要会走了!
薛进咬牙切齿的走到案前,铺纸研磨,笔还没拿起来就在心中打好了十页纸的腹稿,他要问问楚熹常州究竟有什么事让她脱不开身,究竟是有事还是有人!
提起笔,突然冷静下来。
他就是写满十页信纸,也不会让楚熹改变主意。
正沉思着,外头传来女子的叫嚷声:“你不让我进来,我偏要进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司其压低声道:“姑奶奶,你快别喊了,这院你真进不得,你干嘛非得在薛帅身上较劲,薛帅可是给人倒插门的赘婿,这要是叫他夫人知晓了……”提起楚熹,司其的声音便低到微不可闻。
蔡丹红毫无顾忌:“叫她知晓又能怎样,当我怕她,有本事叫她来太川!”
薛进嘴角微动,缓步走出房门。
蔡丹红一瞧见薛进,推开司其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我带了羊奶糕,你要不要尝尝看?”
她背后,司其已经唤来兵士,预备好麻绳,只等薛进一声令下就捆了蔡丹红。
薛进接过蔡丹红递来的羊奶糕,笑了:“多谢。”
司其:“!!!”
薛进难得一见的笑容令蔡丹红楞了一瞬,随即欢天喜地道:“你若爱吃,我每日都来给你送。”
“好。”
“驯养战马的事……”
“不着急,你慢慢考虑。”
司其彻底傻眼了。
这突如其来的怜香惜玉是几个意思?改主意了?看上蔡丹红了?
薛进三言两语将蔡丹红哄的晕头转向,一听说薛进想喝新鲜的牛乳,蔡丹红忙不迭的去找母牛了。
送走了蔡丹红,薛进转过身对司其道:“你觉得,楚霸王要知道太川有这样一个蔡霸王,会作何感想?”
“这……”
“楚霸王说,明年三月带楚楚来太川。”
“不是七月吗?”
“常州有事,脱不开身。”薛进阴阳怪气的说:“不如叫你们的家眷也那时来,路上好有个照应。”
司其:“……”
明白了,他这就去写信,问问楚霸王作何感想。
作者有话说:
司其:活着好难
第105章
薛进接到楚熹的家书时,楚熹已然带着楚楚离开阜康前往东昌。
这阜康城底子本就不厚,叫大军驻守一年,又被薛军彻底占据,算是从根上陷入穷困贫瘠了,烈日艳阳底下,那些呆滞的百姓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楚熹坐在马车上,透过小窗向外看,不由叹了口气。
楚楚听到她叹气,微微仰起头来,鼓着嘴巴,发出“噗噗”的声音。
楚熹回过神,忙笑着问:“宝宝,怎么啦?”
小家伙还不到五个月,嘴巴里已经有两颗小乳牙悄悄冒头了,兴许是觉得痒痒,不论手上抓到什么都爱往嘴里塞,她扎进楚熹的怀里,磨咬楚熹胸前的玉坠。
“不行不行,脏。”楚熹拿出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口水,软声软气地说:“宝宝乖哦,不咬这个。”
楚楚眨巴两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哭,也不闹,只躺在楚熹腿上不断的“噗噗”,以表抗议,实在可怜又可爱。
楚熹不知道是楚楚长开了,还是她自己想开了,看着楚楚,怎么看怎么好看,脸蛋越来越白嫩,眼珠越来越黑亮,像一块干瘪的小海绵喝饱了水,像皱巴巴的气球充满了气。
老爹总说楚楚长得太快,比寻常这月份的小孩大了一圈,随那个西北荒蛮子的根儿,将来块儿头必然不会小。
楚熹虽然不喜欢“西北荒蛮子的根儿”,也不喜欢“大块儿头”,但楚楚能结结实实健健康康的,她就很满意了。
“少城主。”
“嗯?”
“前面有百姓拦路。”
说话这人是楚熹新提拔起来的统领,叫夏北,名字好听,岁数不大,模样也清秀,最重要的是上过五六年书塾,识文断字不在话下,楚熹这趟离开安阳,没有一年半载不会回去,因此那些有家室的统领都没带着,就带了一个夏北,有些事她不方便出面,夏北足以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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