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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军休养生息三年,兵力、粮草、辎重都要远胜连年战乱的沂军,唯一欠缺的便是江上作战的经验。
    想当初在亳州边境,六万沂都军十五万亳州军,活生生让区区七万薛军给拖垮了,吃一堑长一智,现今主帅陆大公子陆恒痛下决心,要抓紧这一丝优势,给薛军致命一击。
    因此沂都军首战是铆足了力气,战船,箭矢,火药,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江上水流湍急,风向多变,和东海完全是两码事,薛军应对不及,首战失利,仓惶败退。
    陆恒见状,忙反守为攻,一路追到了江岸上。
    薛进和廖三憋着一个心思,就是想试探沂都水军的实力,也叫将士们有个心理准备,说白了,就是混点经验值。
    陆恒这般穷追猛打,当真出乎他意料。
    不过薛进一点不慌张,他只从城中调遣两千人马,在通往常德的一条必经之路上佯装埋伏,那数万沂军追至此路,忽听周遭炮响连天,战鼓雷鸣,远处山隘更是浓烟四起,仿佛有千军万马正朝这边奔来。
    陆恒从未真刀真枪的和薛进交过手,可没少听闻薛进是如何擅用诡计,如何狡诈多端,一时心生怯意,唯恐中了薛进的诱敌之计,使得上万亲兵葬身常德,片刻不敢多留的下令撤退。
    撤退容易,可这一撤退,就把沂军那战无不胜的士气给碾碎了,兵马慌乱之下,丢盔卸甲者,自相践踏者数之不尽,极为狼狈的逃回江北。
    薛军原本是吃了大败仗的,不仅多有死伤,还折损了好些战船,然而经此一闹,两边竟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了。
    陆恒逃到江上,迟迟不见追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中了薛进的诡计,痛失良机不说,士气,颜面,威信,统统毁于一旦。
    这场战役,可是陆广宁死后他独自领兵的第一场战役啊!
    陆恒受尽打击,怒火攻心,在甲板上吐血倒地,立时便命若悬丝。
    与此同时陆家被恶灵诅咒的消息传到常德。薛进不由发自内心的感慨,真是老天爷都在助他一臂之力,刚想打瞌睡就把枕头送来了。
    陆恒为何吐血?绝对不是被他给气的,而是恶灵缠身,要取走他的性命。
    谣言永远比军情传播的更快。
    陆家接连噩耗,兵士想不相信恶灵之说都难,愈发的人心惶惶,本是坚不可摧的一支军队,也开始闹起逃兵。
    军中最忌讳的便是有逃兵动摇军心,陆恒死都不能容忍,挣扎着下令,凡是弃甲窜逃者一律杀无赦,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如此一来虽遏制住了兵士临阵脱逃,但也伤了沂州人和陆家的情份,陆家在沂州的地位渐渐被帝军取而代之。
    可巧,代替陆恒统军者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位妹婿谢燕平。
    任谁都没想到,朝廷会把兵权交付给素日最不起眼的谢燕平,更没想到谢燕平后来者居上,很快就将沂军、帝军、合临兵马揉成了一团,担副帅之名,行主帅之责,轻易架空了缠绵病榻的陆恒。
    一颗颗怀疑的种子彻底生根发芽。
    必定是谢燕平施以毒计,借妻子之手杀了岳丈陆广宁。
    诚然,薛进自潜入月山关以来,没少在背后捅刀子,单单“西丘城主义子手握大权,里应外合夺取西丘”一事,就奠定了他一代枭雄的名声,怪不得人家说他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可他还称不上一个“毒”字。
    关内百姓最看重的便是姻亲盟约。
    借妻杀岳!此乃大忌!
    谢燕平此举,几乎是打破了关内人对姻亲盟约的信重,也打破了他从前霁月清风的品性,合临公子谢燕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便个别人知晓内情,谢燕平也已经大功毕成,只要是个长脑子的,就不会选择在这节骨眼上跟他对着干。
    而陆之敏撞棺自尽,从此死无对证,这桩没有证据的借妻杀岳案终有一日会销声匿迹,任谁都不能指着谢燕平的鼻子,拿这件事谴责他。
    最多感慨一句,大国将丧,礼乐崩坏,暗讽谢燕平罢了。
    直至陆恒病故,谢燕平掌权一事尘埃落定,楚熹都没法接受这浮出水面的真相,她对谢燕平的印象还停留在猴子山下,谢燕平温柔的唤她三妹妹,慢条斯理的替她梳整长发。
    她真的不愿相信是谢燕平用计杀死了陆广宁和陆之敏。
    可事实胜于雄辩,由不得她不信。
    打从陆广宁暴毙身亡,陆之敏撞棺自尽,恶灵之说传言四起,到陆恒兵败病倒,谢燕平一统三军,这一步又一步,绝非巧合二字可以涵盖。
    谢燕平在下手之前,定是与帝军有过秘密往来,才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夺得兵权。
    每每思及此处,楚熹都不禁浑身发冷。
    她倒不是畏惧谢燕平阴毒的手段,毕竟她若是处于谢燕平的位置,也会设法夺权,闯出一线生机。
    她畏惧的,是这瞬息万变的局势。
    谁能想到不久之前,沂都陆家还占据三州,敢与朝廷瑜王两方势力争雄,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陆家死的死,丢的丢,眼看着就要一蹶不振了。
    楚熹原本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如今她和薛进平起平坐,谁都不能欺负到谁的头上。
    可……但凡薛进存了想害她的心思,她就是长一百个心眼,也躲不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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