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拔刀相助,廖三感激不尽:“快!趁着沂军都奔她使劲,咱们快靠岸!”
部下忍不住道:“这不妥吧,少城主冒险相救,咱们怎好丢下她自行逃命。”
廖三猛地一拍部下脑袋:“你傻啊,她这么明目张胆的骂老子,就差自报家门了,摆明了是要吸引沂军的注意,咱们这会不跑,还什么时候跑!”
楚熹那边的情况,廖三不甚了解,不知楚熹有几分把握能脱身,可楚熹既然来了,肯定是留了后手,准比他无计可施要强:“靠岸靠岸!船不要了!保命要紧!”
陆深麾下谋士虽未曾和楚熹打过照面,但对楚熹的事多有耳闻,听那女子大骂廖三蠢货,便晓得来者何人。
和楚熹相比,廖三就像是海里的浮游生物,忒不值一提了。
“将军!”谋士颇有些兴奋道:“今日若能俘获这楚霸王,我们便可大军挺进安阳了!”
陆深站在甲板上,神情凝重道:“论谋略诡计,楚熹并不逊色于薛进,吩咐下去,别靠的太近。”
“是!”
沂都水军靠擂鼓声布阵施令,一阵鸣鼓后,楚熹眼见黑影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忙吩咐张坚:“走,全都到小船上去,留一个水性最好的兵士□□。”
小船速度极快,他们又是顺流,在水军慌乱之际,借着大雾逃脱想必不难。
楚熹正欲转身跑向船尾,忽听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楚熹。”
楚熹回过头,发觉周遭战船都停了下来,和舰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足以躲避火药爆炸时的波及。
陆深的谨慎远超她的预料。
“少城主……这该如何是好。”
“我引他们上前,你带人乘小船先逃。”
“不行!少城主若有个好歹,卑职没法和薛帅交代!”
“少啰嗦。”楚熹压低声音道:“火折子给我,快点。”
张坚咬咬牙,仍将火折子紧紧握在手中:“卑职陪少城主一起。”
“你水性如何?”
“人送外号东海小蛟龙。”
楚熹笑了一声,转身唤道:“陆深,我就知道你在这,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吧。”
谋士低声道:“将军莫要中计,她必是要拖延时间。”
陆深置若罔闻:“谈什么?”
“那时在猴子山,你和陆游来救我,虽说动机不纯,但到底是一份恩情,我这人有恩必报。”
浓雾里,女子的声音愈发轻快明朗,仿佛他们所在之处并非战乱不休的沂江,脚下也并非装满箭弩火药的战舰,而是风花雪月的画舫。
陆深眼睫微动,又问道:“所以呢?”
“你爹死的不明不白,你大哥陆恒,恐怕也不全是被薛进气死的。”楚熹上前两步,语气稍沉:“恶灵之说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少城主可是在劝我归降薛军?”
“与其说劝你归降薛军,倒不如说归降安阳。”
“薛军将士受困,少城主不惜做饵,也要冒死相救,薛军安阳,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意识到陆深已经识破她的计划,楚熹干脆坦言:“你错了,受困将士当中有我一好友,我是为好友两肋插刀。”
陆深沉默一瞬,淡淡道:“少城主的好友遍天下,每一个都能为其两肋插刀吗,我的仇人,似乎也是少城主的好友。”
言下之意,陆家的种种变故皆是谢燕平从中作梗。
陆深既然知道,为何始终毫无动作。
楚熹忽而思及凭空消失的陆游,以谢燕平此番步步为营的算计,必不会叫双生子成为自己夺权之路的绊脚石,若不出意外,在陆广宁下葬后,他便第一时间控制了陆游。
只要他手握着陆游,陆深自会为他所用。
楚熹也就不可能招降陆深。
张坚前来禀报:“人都撤到小船上去了。”
楚熹点点头,从张坚手中接过火折子:“能让我两肋插刀的好友,定是肯为我两肋插刀。”
陆深冷笑:“少城主的好友早就抛下你趁乱逃了。”
虽然是楚熹自己暗示廖三逃命的,但听闻廖三真跑了,还是不禁想要骂娘。
算了,说到底她也丢下过廖三一次,这回是彻底两清了。
楚熹不再开口,专心捻出一条细细长长的引索。
陆深久久听不见楚熹的动静,皱起眉头,命战船向前。
谋士也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楚霸王。”
沂都战船破雾而来,楚熹蹲在那,仰起头,见甲板上一袭黑衣的陆深,有一瞬的恍惚。
谋士察觉堆成小山似的陶罐弹,忍不住高声呼道:“将军!她要炸船!”
楚熹一把将“东海小蛟龙”推到水里,毫不犹豫的点燃引索,随即一跃而下,瞬间沉进冰冷的江水中。
陆深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引索燃得极快,根本来不及斩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舰船四分五裂,江水翻滚奔涌,掀起的巨浪将四周战船冲出老远,沂都水军人仰马翻,落水者数之不尽。
楚熹险些被水浪拍晕过去,憋着一口气死命的向上游。
就在即将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刹那,忽被攥住了脚踝。
借着残船火光,楚熹依稀瞧见江水中的陆深,他乌发尽散,犹如海藻,一袭丧服几乎与漆黑水渊融为一体,殷红的唇瓣带着一抹坦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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