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天,楚熹让丫鬟给薛进收拾衣物,她像个贤妻良母似的婆婆妈妈,一件一件拿出来叮嘱:“这两身大嫂专门找人给你做的,看这刺绣,漂亮吧,五六个绣娘赶制了一月呢,你到帝都那日穿它就行,低调奢华有内涵,好得很。”
楚楚坐在一旁,知道薛进要离开很长一段日子,依依不舍地攥着薛进腰间的玉佩:“爹爹,不能带楚楚一起去吗?”
薛进低头,能闻到楚楚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胀:“下次,下次再带楚楚一起去。”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呀?”
“嗯……”
见薛进答不出,楚熹轻笑一声。
薛进也跟着笑了。
夫妻俩心里都明白,楚楚前往帝都之日,便是江山易主之时。
“你不去看看婆母大人?”
“待会的。”
“待会天都黑了,就去吧,领着小家伙,吃完晚膳再回来。”
薛进仰起头问:“你呢?”
“婆母大人一见着我就想起你倒插门这档子事,也没个好脸色。”
“她是对我没好脸色,又不是对你。”
楚熹抻长声儿道:“所以啊——”
薛进无奈地摇摇头,穿上鞋,略作整理,抱起楚楚出了门。
来到李琼住处,刚见着李琼,楚楚就很机灵的朝李琼伸出双臂,甜甜的唤道:“外婆婆,要外婆婆抱。”
任凭她李琼是铁石心肠,也不能对如此乖巧贴心的楚楚视而不见,一把将楚楚接过来,同时给了薛进一个好脸色:“明日启程?”
“嗯,明早,辰初三刻。”薛进在亲娘跟前还不如在“义父”跟前自在,毕竟“义父”一见他眯眼睛就心虚,不得不态度亲切和蔼。
李琼从婢女手中接过糕点,转递给楚楚,又问道:“她不去?”
“眼看着秋收了,楚熹走不开。”
“她若想去,自是能去的。她心思细,到底谨慎些,万一出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李琼就差没直说你薛进不靠谱,紧要关头还得指望楚熹了。
薛进莫名觉得这话很有意思,默默记在心里,打算等从帝都回来再学给楚熹听:“母亲不必担忧,不会有事的。”
李琼扫了眼儿子那张格外白皙的俊脸,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随行可带了称心的仆婢?”
薛进微怔。
他统军多年,南征北战,身边一贯没有丫鬟小厮伺候,李琼是清楚的,这会忽然提及,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沉着地答道:“此番北上,道阻且长,府里的仆婢恐难适应,带着反倒是累赘,一应琐事有杂务兵操持。”
“嗯。”李琼虽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外头种种皆逃不过她的耳朵:“我听闻那个仇阳也在列中?”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俩,李琼同样不喜欢仇阳,每每谈到仇阳总要很不屑的以“那个仇阳”称呼。
“是。”其实话说到这里,薛进就明白李琼的意思了,但没有抢白,安静的等着李琼嘱咐。
果然,李琼说:“那个仇阳对她是忠心不二的,你出门在外,做事要得体些,别叫人抓住把柄,背后挑拨离间,坏了大业,得不偿失。”
仇阳这岁数,一没成婚,二没个女人,从前又和楚熹来往密切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明眼的都能看出来他图谋不轨。
倘若薛进在外面惹上了桃花债,被他给知晓了,他定是要第一时间找楚熹打小报告。
李琼管不了仇阳,更管不了楚熹,只能管一管自己的儿子,从根本上杜绝薛楚结盟遭到破坏的可能性。
“母亲放心,我都明白。”薛进想起楚熹总挂在嘴边那句“婆母大人有大格局”,不由攥紧衣袖,几乎要忍不住笑了。
说来也怪,他原本很抵触李琼的“坏脸色”,李琼每说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似的往他胸口戳,以至于他总不情愿来看李琼,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发觉自己这位心如玄铁一般的母亲是很爱动脑筋的,经常拐弯抹角的兜圈子,也有着立场明确的喜恶。
真的,单凭李琼不喜欢仇阳和祝宜年这一点,薛进都觉得他和李琼无形中亲近了很多。
用过晚膳,薛进就领着楚楚回来了,一进门便对楚熹道:“猜猜你的婆母大人和我说什么。”
“什么?”
“让我出门在外,做事得体些,别叫仇阳抓住把柄,在背后挑拨离间。”
“啧啧啧,真不愧是亲母子。”楚熹说完,立刻就笑开了,变脸变的极快:“不过我很喜欢婆母大人这态度,她的话你可得往心里去。”
“我当然往心里去。”
薛进看着她,目不转睛。
楚熹只好说:“我也往心里去。”
因明日清早薛进便要启程离开,或许一别就是小半年,楚楚不愿回房睡,哼哼唧唧的赖在大床上,薛进虽然很想抓紧时间缴纳公粮,但他受不了楚楚带着哭腔的哼唧声,就让楚熹给她洗澡,快些把她哄睡。
楚熹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抱着楚楚躺到被卧里。
“宝宝乖,咱们睡觉觉了。”
“要等爹爹回来再睡……”
“你爹爹可慢。”
楚楚枕着楚熹的胳膊,仰起小脸道:“娘,你不跟爹爹一起去吗?”
楚熹捏捏她的鼻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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