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能住人吗。”
“……”
一众杂务兵盯着面前几个掐着腰的小丫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阵子,薛进夜里就住在此处,怎就不能住人了?难道薛进不是人吗?
丫鬟们是从安阳府调来的,因楚熹这两日将要到常德,楚光显知晓常德这边一切尚未步入正轨,特派她们打前阵,料理楚熹的衣食住行。
在她们没来之前,这些琐事皆由杂务兵负责,吃喝拉撒,洗洗涮涮,仍如在军营那般得心应手,没人觉得哪不妥,偏她们一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对,挑三拣四的别提多矫情。
一众杂务兵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大怨言,以为安阳府的丫鬟们狗仗人势,在故意找茬。
楚熹他们又不是不认得,楚熹的为人他们又不是不晓得,那一贯是很随和的嘛。
“不行不行,得烧两盆炭,逼一逼屋里的潮气,对了,还要弄一座大点的熏炉来,你们几个把羊绒毯铺上,再把窗纱也装上,不然等天一晴蚊虫得满屋飞,夜里可怎么睡啊。”
杂务兵们被指使的团团转,虽然很想揭竿起义,但到底抹不开脸和这些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计较,便咬咬牙都忍了。
幸好是忍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几个丫鬟竟然连薛进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新朝廷正值百废待兴,事多繁杂,薛进从早忙到晚,委实有些吃力,因此午时过后都会回住处小憩片刻。
今日一进门,便被满屋翻滚的热气给吓了出来,他不禁皱着眉问:“这是做什么呢?”
安阳府那几个丫鬟站在房檐底下,还笑嘻嘻的唤他“姑爷”,说:“屋里太潮了,被子褥子一摸都是湿的,天又不放晴,没法子晾晒,只得烧两盆炭熏一熏啦。”
杂务兵在旁听着,真希望薛进能教训教训这些胆大包天的丫鬟。
旁的且不提,今非昔比,又不是在安阳府,怎能仍叫姑爷呢。
薛进倒不在意这声姑爷,只困倦疲乏的厉害,很想躺下歇一歇,偏屋子里犹如大蒸笼,根本进不去人。
刚要开口吩咐杂务兵取出炭盆开窗透透气,便听为首的丫鬟说:“明日小姐就来常德了,车马劳顿的,本就辛苦,若再睡不踏实,那可怎么好啊。”
薛进抿唇,扭头问道:“她明日几时能到?”
“差不多,傍晚就到了。”
话音未落,几个丫鬟纷纷低下头,露出怪异的窃笑。
薛进二月中旬启程前往常德,时至今日已有一个半月没见过楚熹,朝廷一应事宜全靠书信通达,说不想念是假的,可……
他有表现的很明显吗?为什么这样嘲笑他?
薛进背手握拳,转身走了。
杂务兵倍感失望的同时,认定安阳府的丫鬟是得罪不起的,愈发忍气吞声的听从摆布。
……
翌日晌午,绵绵细雨终于止住了,半阴半晴的天儿落下一道七彩虹光。
正巧朝会才散不久,一群大老爷们站在济和殿外欣赏难得一见的彩虹。
“润雨兆丰年,好事啊,好事,今年收成一准不会差。”
“慎将军,我听说你家夫人前日递了奏折,要在各州府办什么,什么……”
司其道:“纺织厂,玉珠同我说了,原来她们妇救会是几家女眷凑在一起,轮流用一个踞织机,起早贪黑的,还做不出多少活计,而且每个地方木工做出来的踞织机都不一样,出来的棉布麻布尺寸也不一样,就别说去府衙领棉花蚕丝,谁家多谁家少的那些烂账了。”
“哦……”
“所以这回,她们打算专门找木工做一批踞织机,让妇人在厂里织布,一来能各司其职,省时省力,二来针脚尺寸都有定量,能减少损耗,还有踞织机坏了,厂里木工直接就能给修上,不会织布的,也可以先做学徒打打杂,按月领例银,反正好处不少。”
慎良和廖三颇为震惊:“玉珠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崔无笑道:“这叫互通有无,我们的事,想必他家小夫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薛进走出大殿,刚好听见这话,瞪了一眼司其。
司其忙道:“我没,不该说的我一句没说,真的。”
廖三问:“前些日子张坚绊在门槛上摔破头的事是不是你说的?”
“……”司其很震惊:“这也不能说吗?”
“不怪楚城主骂你,那嘴怎么跟棉裤腰似的又松又垮!”慎良佯怒道:“张坚被妇联那些人取笑的,都拖家带口跑去应台种地了。”
如今战事告一段落,兵马要休整,亦要操练,薛进便将手底下的将领统统发放到各州府练兵屯田去了,张坚原本可以留在常德,但因为妇联的人一见他就捧腹大笑,所以主动请命赶赴应台。
司其心虚,讪讪的转移话题:“欸,少城主可是今日到?”
薛进把大本营设在常德,那些户口籍契、税收账目、土地鱼鳞册作为立国之本,自然也要跟着搬来常德,楚熹这段时间就是忙着重新编号整理,方便日后随时查阅。
“嗯。”薛进微微颔首,忽然走下石阶。
“薛帅,干嘛去?”
“瞧你问这废话,连跑带蹦的,肯定是接少城主去。”廖三嘿嘿一笑,朝着众人拱手:“诸位,我也告辞了。”
“你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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