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派系做不来治理国家的种种琐事,便不能与安阳出来的门徒一拍两散,总对着干,绝无益处,非得有人先退一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楚熹这土匪做派,打死都不会退,薛进呢,活脱软蛋!
薛进不给他们争这口气,西北让权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何不换一个正儿八经的薛家血脉。
只要攥紧兵权,将来他们照样可以把薛家后人推上皇位!谅世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思及此处,黄震斩钉截铁道:“首揆大人尽管放心!我绝不反悔!你若信不过!白纸黑字写下来!就裱在这大殿之上!”
楚熹笑笑:“不至于,不至于,我当然信得过黄大人。”
朝会散后,御阁的回了御阁,明台的回了明台,六部的回了六部,以黄震为首的一众西北官员百般聊赖的朝着宫门走去,颇有些无所事事之感。
“黄大人,我有一点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时节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讲就是。”
“这……并非我多心,毕竟贺旻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楚霸王又不是安分的主,万一,我说万一……”
黄震脚步一滞,扭头问道:“你看她身形,得有几个月了?”
“四,四五个月?”
“那就是在回安阳途中怀上的,她周遭也就仇阳是根刺。”黄震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不足为虑,不足为虑,旁的且不提,仇阳的模样摆在那。”
“嗯!也是!得亏咱薛帅生得俊俏!没有梧桐树!哪能招来金凤凰啊!”
“……我的意思是,孩子生下来,究竟像谁,一眼便可分明。”黄震气急败坏:“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还梧桐树!还金凤凰!他薛进是靠脸吃软饭的吗!”
“……”
“顶多,惧内而已,他爹不也这样吗。”
此话一出,西北官员纷纷笑出声来:“我可还记得,李琼刚有身孕那阵,哎呦喂,元武那叫一个鞍前马后,是了,祖传的!”
黄震忽而正色:“说笑归说笑,这天下无论如何不能落到楚家人手里!我回去就给各州府的将领递信,务必牢牢掌握兵权!你们也不要闲着!定要延请名师!钻研学问!那祝宜年一准歪鼻子!偏心眼!决不会像教导楚楚那般教导薛家的孩子!日后还得靠诸位!”
“嗯!黄大人此言甚是!”
“我这就回去看书!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肚子里的墨水都流干了!”
……
西北派系这只拦路虎一退场,朝廷的办事效率可谓成倍增长,短短几月便重整了新律法,完善了科举、租庸、账籍,税收等等制度,宴国七州各城皆建立女学,又增添上百所书院,并由十月初起正式推行简体字,白话文。
三言两语,说不清其中艰难。
尤其是楚熹极力主张的女学。
虽有富可敌国的楚貔貅独家赞助女子书院,也有不少人家愿意跋山涉水送女儿登门求学,但没几个学究肯屈尊降贵为女子授课。
千百年来的枷锁,千百年来的壁垒,哪里是那么容易打破,书籍和知识都掌握在极少数上位者手中,纵使贫寒人家的男子求学,也要倾注本就为数不多的钱财,好不容易学成了,谁不盼着入朝为官,做一番事业,怎会想着教书育人,桃李天下。
在这种局势中,老师实在是很稀缺的资源,且书读的越多,越重礼教,越迂腐古板,怎会抬腿迈进女人堆里,以至于宴国七州,不足三十所女学,竟凑不齐百名学究。
楚熹连威逼带利诱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强强把女学办起来了。
可想让女子与男子一样,读书,科举,入朝为官,恐怕要很多很多年之后方能实现。
好在,第一步迈出去了,只要找准方向,一百步,一千步,也只是时间问题。
二胎出生在九月中旬,是个健康活泼的小男孩。
和楚楚不同,二胎生下来白净的像个糯米团子,显得眉眼格外乌黑,李琼说他和薛进小时候一个样。
薛进这么多年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儿子,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里的欢喜雀跃自不必说,哪怕在朝会上,想起自己白白胖胖的小儿子都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在楚熹郑重其事的警告他不能因为二胎冷落楚楚之后,他对小儿子的爱就如同抽丝剥茧一般淡化了,由最初的爱不释手,到后来的一再排斥。
楚熹觉得他矫枉过正,还苦口婆心的劝过他。
可薛进没办法。
他只要抱起二胎,脑海中就会浮现楚楚泪眼朦胧的模样,不论楚光显还是李琼李善,谁只顾对初来乍到的二胎好,忽视了楚楚,他就不由自主的替女儿感到委屈难过,倘若有人对楚楚说“爹娘有了弟弟就不疼你了”,他能提刀追杀到千里之外,甚至,晚上做梦都是楚楚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想象力太丰富!
楚熹一度这样评价薛进。
当然,想象力丰富的不止薛进一个,二胎满月宴那日,在阜康练兵屯田的仇阳特意赶回来陪楚楚玩了一晌午,陆深陆游远在沂都,无旨不得擅离,仍托人送到常德上百匹价值不菲的绸缎,专给楚楚做衣裳,更别说祝宜年,分明近在咫尺,却看也不看二胎一眼。
这在一众西北人眼里,就是明晃晃的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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