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到库房中便好。”关雎扫了一眼尚未开封的箱子,便闭眼不言。
有些话并非是她不想同顾梦詹说,而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说出来。
她同顾梦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不同,因此在思想上虽然有相合的地方,必然也有诸多不同的地方。
就像之前关青阳不允许她随意出门的规矩,关雅能够轻易接受,并不会生出什么反对的想法,因为关青阳自小到大便是这么教育她的。
闺龄少女不应随意出门走动,即便是想去寻手帕交,也要先同对方府上下帖子,约定好见面时间,这些规矩都是不能错的,否则便是没有教养,会让人看不起。
即便是两人相约去街上完了,身旁也一定要有伺候的人,脸上的面纱不能轻易摘下。
这些都是关雅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因此再次回归到教育框架中来时,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可是关雎完全不同。
她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规矩焦虑,水土不服,甚至想同关青阳大吵一架。
虽然她知晓顾梦詹同关青阳定然是不一样的,但两人如今身份上的差距,还是让关雎不敢将有些话说出来,只能自己消化。
索性关雎没有让自己一心沉溺在自己各种情绪中,她让自己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便精神饱满地出门去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关雎横扫黄石各大珍宝成衣铺子,从而一掷千金。
关雎的挥金如土确实给黄石镇上不少铺子掌柜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由于关雎买的东西太多,大多都是送货上门,因此关雎在黄石的住址也十分轻易地透露出去。
不同于关雎的挥金如土,顾梦詹在码头一带可谓是精打细算。
黄石码头大都是海运过来的新奇物件,而顾梦詹的货物中也有不少惊奇的东西,而且价格居高不下。
让顾梦詹一行人在码头大出风头。
夫妻两人不过一日的时间,便让黄石来来往往的半数商人印象深刻。
不过此时回到家中的关雎却觉得心累,距离他们昨日约定谈话的时间越来越近,关雎难得又生出一些紧张的想法。
她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想法彻头彻尾说出来,但是她有些胆怯,一旦某句话说得不对,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再一次的牢狱之灾或者杀头之祸。
到时候自己仅凭着一个手机的金手指真的能够让自己在大周活下来吗?
关雎思绪不宁,索性没有将谈话地点定在房间中,只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坐着,顾梦詹一进来便看到了。
“吃些瓜果,这些都是从井水中放置过的,吃一个能够消暑不少。”顾梦詹将自己带过来的水果推到关雎身旁,自己挥手让身旁伺候的人悉数离开。
“在想什么?”顾梦詹在关雎身旁坐下,陪着她一起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今日愿意同我提起为何离京后,情绪始终不高的原因了吗?”两人静坐片刻后,看关雎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顾梦詹索性率先发问。
关雎将昂头到发酸的脖子低垂下来,神色严肃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顾梦詹,也问了一个问题,“殿下,当初陛下让你我二人假扮夫妻离京查案,全然都是陛下的意思吗?”
“你很想知道?”顾梦詹的表情也稍稍严肃了一些,看关雎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势头,微微摇头。
最初出京的人选,承恩帝并未考虑到顾梦詹。
一来是顾梦詹本身便身体不好,二来是一直到现在承恩帝对于顾梦詹仍旧抱有警惕之心,且顾梦詹这两年以来,从来接触过同朝政相关的事情,因此从最开始承恩帝只思考朝中哪位大臣适合前往江南查案,并未考虑过顾梦詹的事情。
前往江南探查漕运一事是顾梦詹自己求来的,带着关雎一同前往江南,更是顾梦詹主动提出来的要求。
而在承恩帝询问两人准备用什么样的身份出京查案时,顾梦詹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说出了新婚夫妻的身份。
承恩帝听到顾梦詹的请求,并未直接答应下来。
殿中沉默许久,在顾梦詹以为自己这个请求要被驳回的时候,承恩帝答应了下来,随后便宣关雎入宫,说起前往江南查案一事。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明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但关雎却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吊在了某个高崖上,接下来顾梦詹的回答,关系到她是安全落地,还是粉身碎骨。
“明明除了夫妻这种身份,我们还可以有旁的选择。”关雎看着顾梦詹,眼神中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情绪闪过。
但顾梦詹却突然沉默下来,他发觉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回应关雎的问话。
两人出京确实有许多选择,可是他当时的想法便只有一个,那为什么只会有这么一个想法呢?
顾梦詹觉得自己回答不上来。
顾梦詹长久的沉默,使关雎生出的某种希望悄然退去,不过还是决定赌一把。
顾梦詹并非会因为一两句冒犯之言,便会将她打入牢房的人。
“殿下让我们两人以这样的身份出京,虽然是掩人耳目,但可曾想过以后呢?”
关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歧义,索性又换了一种说法。
“殿下演戏的手法太过高端,我只是个普通人,若是不及时提醒自己脱身,最后受伤的也只是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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