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熬了一碗红糖浆。
备下了吃烤糍粑的配料,她又找出一个不用的炭盆,将木炭放在盆中,又用火点燃木炭,再拿着一张铁网,覆盖在炭盆上,才将炭盆端到了大堂里去。
吩咐大堂里的三人围着炭盆坐下了,她又转身回厨房,端来一碟糍粑,还有一碗红糖浆,一碗黄豆粉,一碗核桃花生碎。
烛火昏黄,四人围坐在炭盆旁,各自想着心事。
宋清欢将糍粑放到铁网上,缓缓的烤着,清明前后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凉意,围坐在炭火旁,倒也不算热。
在炭火的作用下,铁网上的烤糍粑,很快便传出微微的焦香,一块块糍粑也开始膨胀起来。
宋清欢又拿着筷子,将那几块糍粑翻了一个面儿。
金黄的锅巴,出现在烤过的那一面,这种程度的烤糍粑,最是好吃。
又烤了片刻,那几块糍粑都开始炸开,露出里面的洁白软糯。
她又将糍粑从铁网上夹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刀,从侧面将糍粑划开一道口子,放入核桃花生碎、黄豆粉和红糖浆,这才递给江子煜。
江子煜接过那块烤糍粑,却没有立即吃,看着看着,眼角微湿。
“两年前,我醒来之后,恩公就是给我生了一个火盆,烤了几块糍粑,还是和今日的糍粑一样。”他说道。
“冬日的天气,围着火盆,吃几颗烧板栗,或者两块烤糍粑,本就是最为闲适的事情。”宋清欢又给周行包了一块糍粑,“呐,周行哥哥,这块是你的。”
三人都发现了,他那块烤糍粑里,红糖浆不算多,但黄豆粉和核桃花生碎却是多了些。
周行不喜欢太过甜腻的东西,却比较喜欢这些酥脆的吃食。
他的饮食习惯,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便他从来没有说过。
接过那块热乎的烤糍粑,周行咬了一口,糍粑的表皮被烤得酥脆,内里却依旧软糯粘牙,又夹杂着黄豆粉的浓香,花生和核桃碎的香脆,还有红糖的甜,几种滋味相混合,香甜诱人。
黄豆粉和红糖,本来就是吃糍粑的绝配,她又别出心裁的加入了核桃和花生,增加的口感的同时,香味也提升。
“我原以为,这辈子,再无机会能吃到这样的烤糍粑了。”江子煜将手里的烤糍粑咬了一口,还是从前的味道,却没有人叮嘱他一句,小书生,慢些吃,没人会抢你的。
姜半夏看着他,问道:“那天早上,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为何不告诉老掌柜一声?你走后,他担心了你好久。”
“我……”江子煜低下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是在担心,若是告诉老掌柜,他会让你补上住店的钱?”姜半夏却直接戳穿了他。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被人直接说了出来,江子煜抬头,看了看姜半夏,才咬着下唇,直到唇色泛白,才面露难堪的点了点头。
“老掌柜早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头天晚上,便在你的包袱里放了银两,”姜半夏深吸了一口气,才笑着说道:“幸好,你如今已步入仕途,也算是报答了他当年的相救之恩,老掌柜也可安心了。”
“从河广客栈离开之后,我便继续赶路,那个时候,我病不知道恩公在我的包袱里放了银两,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想法,究竟有多么不堪。恩公那样为我着想,我却担忧他会向我索要银钱。”江子煜说到最后,眼里已是一片红。
“你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拿不出钱,也不会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爷爷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你。”自打自己的心结被解开之后,宋清欢看待事情,也更加的透彻。
“我知道,”江子煜点点头,又咬了一口糍粑,尝着熟悉的味道,他低声呢喃:“我只是遗憾,未能亲口告诉他,我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官人是聪慧人,自然该明白,世间之事,从不是十全十美。”姜半夏看着他,又说道。
“明白,多谢指教。”江子煜回答。
四人又在炭盆旁,聊了许久,直到盆里的炭火冷了,才各自散去。
再天明时,江子煜已经离开,只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字体端正,自有风骨,上面,只写着八个大字。
河广难渡,跂予不望。
没有了宋远,河广客栈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再难来一次的地方。
拿着那张纸条,宋清欢站在河广客栈门口,吹了好一会子的冷风。
江子煜的出现,就像是爷爷特意给她安排,就是为了解决她的心结,如今她心结已解,他就走了。
正想着,忽然,不远处的巷子口,传来一阵咿呀的唱腔:“十载寒窗读孔圣,九载熬油习诗文……”
被这唱腔一吸引,她忍不住朝巷子口看了过去。
第25章 连锅子和戏言 那唱腔,与平日……
那唱腔, 与平日里所听见的官话唱腔都不同,反倒是多了几分乡野之气。
大堂里,姜半夏也听见了这唱腔,提着扫帚, 站在宋清欢的身旁, 问道:“掌柜的, 这唱的是什么啊?”
“这是蜀中的川戏, 他唱的, 是蜀中方言, 所以, 你可能不太能听懂。”宋清欢站在河广客栈的门口, 翘足引领,等着唱戏的人从巷口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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