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看得通透,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清欢回答。
两人都没有将话挑明。
宋清欢知道,姜隐白所担忧的,是姜青苑在鬼医门多年,究竟有没有将神农谷的事情,告诉鬼医门的人。同时也担心,半夏的身世,若是被神农谷其他人知道,会带来多少的麻烦。
姜隐白是姜青苑的哥哥,姜半夏的舅父,但同时,更是神农谷的谷主。
在他的肩上,不仅担着对亲人的责任,还担着整个神农谷。
若姜青苑当真背叛了神农谷,那即便是姜半夏,也永远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神农谷的人。
“半夏,你娘死前,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姜隐白看着姜半夏,又继续追问。
“她总说,落叶难归根。”姜半夏迟疑了片刻,也是这时,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何意,“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娘亲,一直想回神农谷。”
“半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今日,我既找到了你,所以我想,带你回神农谷。”姜隐白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半夏说道。
“回神农谷?”
一番话,让姜半夏惊讶得站起身来,睁大了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神农谷,才是你的家啊。”姜隐白也抬头,看着姜半夏,苦口婆心的说道。
在他的目光里,姜半夏只是摇摇头,一句话,说得决绝,“神农谷,那是娘亲的家,鬼医门,更不是我家。我的家,在河广客栈,在这里,在我踩着的这个地方。老掌柜当年救了我,我答应过他,要保护掌柜的一生,我不能食言。”
“这……”听着她的话,姜隐白口唇开合片刻,才又说道:“可是,我也找了你们那么多年,我是你的亲舅父啊。难道你就忍心,不管我吗?也罢,你对我可以狠心,但是你娘呢?你忍心让她死后也不能埋进姜家的祖坟?”
“我……”姜半夏在听到自家娘亲时,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她的目光,在宋清欢和姜隐白之间转了转,依旧不知该如何选择。
若说,在没有听到关于娘亲的事情之前,她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但是,提到了娘亲,她不得不动摇。
看着姜半夏如此为难的样子,宋清欢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突然,姜前辈,不如给半夏一些时间,让她考虑清楚?”
她实在不想看到,半夏像现在这般为难的样子。
“好,半夏,你好好的考虑,明天一早,再做决定。”听了宋清欢的话,姜隐白立即答应了。
“前辈一路辛苦,还是先歇着,我给前辈开一间房,请随我来。”宋清欢又从桌上拿了一盏油灯,才转身去柜台后,拿了钥匙,带姜隐白上楼了。
到了楼上,宋清欢打开房门,才往后让了两步,请姜隐白进屋。
而她则将那手里的油灯,拿去点燃了桌上的半截蜡烛:“姜前辈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小娘子,看得出来,你对半夏,很好,多谢。”姜隐白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闻言,宋清欢只是转过头,看着他,又迟疑了片刻,才道:“姜前辈,有一件事,我想请你答应。”
“是关于半夏的?”姜隐白说道。
“没错。”宋清欢也不隐瞒,她手里拿着烛台,看着姜隐白,“我希望,明天一早,不管半夏究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能尊重她。”
宋清欢的一番话,让姜隐白颇为意外,他看着她,问道:“我想知道,于你而言,半夏只是你的伙计,你为何如此替她说话?”
“因为,半夏她,也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只希望她可以高高兴兴的。”宋清欢如实回答。
“即便她明日选择跟我走?”姜隐白又问道。
“即便她走了,她还是姜半夏,还是我的亲人,只要她能高兴,这比什么都重要。”宋清欢的回答,依旧肯定。
油灯散发出的光芒,在她的眉眼间覆上一层暖意。
看着这样的宋清欢,姜隐白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才回答:“行,我明白了。”
“前辈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了。”见他答应,宋清欢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不管如何,她确实不希望,半夏有太多的压力。
“小娘子。”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姜隐白又喊住了她。
“前辈还有何吩咐?”她转过头,问道。
“多谢。”
姜隐白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前辈客气。”宋清欢灿然一笑,这才拿着油灯,离开了。
……
大堂里,只剩下了周行和姜半夏两人。
拿走一盏油灯之后的大堂,光线比先前暗了些许。
周行拿了一根筷箸,挑起了浸在油里的灯芯,灯芯接触空气,倒比先前明亮。
姜半夏看着他,又问道:“若是你,该如何选择?”
“为何问我?”周行手上的动作一滞,才瞥了她一眼。
见他这般冷漠,姜半夏只是一笑,“我原以为,我们都是一路人。”
“我们,不一样。”周行将那支沾了灯油的筷箸,放在了桌上,才说道:“你可以听从自己的内心。”
可他不行。
“听从自己的内心?”周行的一句话,让姜半夏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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