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蒹转过头,看向面孔极为僵硬却紧紧皱眉的柳若藤,“你别误会,晚明他就是比较敏感,并不是坏人的,单纯就是想我了,嗯,我接下来的路都跟晚明坐马车里——”
“不行。”
柳若藤的话语截断了她。
夏蒹愣住,指尖打颤去看裴观烛,少年面上的笑已经越来越大了,这抹笑就像是被缝在脸上,僵硬至极。
“这马车夏姑娘还是别坐,”以前若是还没确认,那么此时此刻柳若藤确认以及肯定,这位裴大公子定是有些地方不对劲,本来还以为他虽然不对劲但对夏姑娘没有半分敌意,但如今见到少年的眼神,她只感觉心中一片恶寒,她靠接悬赏令过活,见到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夫妻之间由爱生恨,最终酿成大错的不在少数,她生怕自己这一生中难得遇到的好友会出半点差池,便是得罪了对方也毫不愿相让,“夏姑娘若也想跟着裴大公子,便骑我的马吧,我与我师兄共骑他那一匹,顺便你也该学学骑马之术。”
她说这话有自己的顾虑,裴大公子明显状态不对,她如果此时完全忤逆对方,也怕夏姑娘会因此下不来台,到时候会被裴大公子报复,骑马的话她和师兄在后面盯着,不会出一点意外。
“哎?可以吗?”夏蒹回了下头,唇角弯起来看向马车内,“晚明你觉得呢?”
“可以啊。”他视线微顿,好半晌嘴角才勾起来。
“好。”夏蒹开心,柳若藤下了马,她便骑在马背上挨着马车。
“晚明晚明,”夏蒹喊他,“马车里应该有梨膏糖,你给我拿,你自己也吃。”
“梨膏糖?”裴观烛明显是才知道马车里还有梨膏糖,听她话翻找,从茶桌底下摸出一袋用牛皮纸装着的小包东西。
“你自己先吃一块,”夏蒹面上染着明媚的笑,“看看爱不爱吃。”
裴观烛听她的话,拆开纸绳捻出一块含到嘴里。
梨膏糖清甜的味道填满口腔,他垂着头嚼了两下,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人吃糖时会露出来的愉悦神态。
烦死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他垂着头,睁大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茶桌底下。
那里放着一把斧头。
他的体力总是很不好,用匕首或者尖锐的剪刀去杀人,总是会觉得特别累,杀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但是斧头不会,用起来会觉得很爽快。
真想现在就把他们的头砍下来。
但是不可以。
每次都这样烦。
他如果把她们杀了,夏蒹一定会讨厌他,会恨死他,可能还会一辈子都不理他,到时候他就算是如愿以偿杀了夏蒹也肯定会觉得特别特别难过,那么他之前的所有忍耐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他可不想让夏蒹死之前对他是抱有仇恨的,但是,但是吧,他现在又很忍受不了,好烦人,早知道就不该把斧头放在那么触手可及的位置,导致他总是心思漂浮,就连看见夏蒹都有些忍不了了,被发现了,那个姓柳的,她肯定已经发现了,好烦人,好烦人......
“晚明?”
外面传来夏蒹担忧的声音。
他一直垂着头,也不知是怎么了。
“夏蒹。”
少年起脸,面上笑容温柔至极,“刚才在吃梨膏糖呢,这个很好吃。”
“是吧?”夏蒹面上染笑,好心情的让他捻起一块梨膏糖,塞进自己的嘴里。
两人就这样,一口一个梨膏糖,喂上一块便含好一会儿,梨膏糖在嘴里化了,夏蒹再去找裴观烛要新的,满口甜腻,就连经过这片极为阴暗的树林也没那么怕了。
如许致方才所言,这片森林里的路早就被踏平了,车马行驶极为好走。
不知时间,天色变得越来越暗,远处乌云密布,像是老天爷在酝酿一场极大的暴雨。
“雨水将临的味道。”
马车内传出裴观烛温和的声音。
“确实。”树林内会将这类味道放大,天气越来越闷热,夏蒹脖颈里都蔓上一片汗,衣裳紧紧粘着身子,额头上的汗往下掉,她擦了又擦,视线往马车里看,裴观烛嘴里含着糖,那么大热的天,他穿一身雪青色圆领锦衣,浑身上下一点出汗的痕迹都没有。
“嗯......”夏蒹的视线里,他微微蹙起眉,“好难闻的味道。”
“雨水吗?”夏蒹并没有觉得哪里难闻,混着草木的清香,其实还是很好闻的。
“不是,”裴观烛转过头看她,“这像是香火,说不上来。”
“香火?”
夏蒹吸了吸鼻子,这树林里,哪来的香火味?
“对,香火,这里刚死过人吗?”裴观烛冷不丁道。
“你别说这种话啊怪吓人的。”森林里看不清前路,夏蒹被他的话吓得周身都泛起凉意,但裴观烛显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香火,越来越重了,就是香火。”
“夏姑娘!”后面传来一声喊,夏蒹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很远的前方有奇怪的建筑。
“天开始滴答雨点了!你感觉到没有?!”许致的喊声从后面传来,“我师妹说没感觉到,我觉得已经下起雨了!”
“是下起雨来了呢,”坐在马车里的裴观烛说,“回他嘛,已经下起雨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夏蒹皱眉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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