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信啊,”小厮恍然大悟,听夏蒹问到最后,微微蹙起眉,“没有——哎......”
他模样像是想起些什么,夏蒹眼睛微亮看过去。
“倒是......有一件不大确认的事。”小厮瞅了眼夏蒹,又看向别处,像是不太好开口。
“什么事?你尽管说。”
“夏姑娘,你认识的这位朋友,”小厮嘶了口气,从衣襟里摸出夏蒹绣的绣品,上头绣着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绣品绣的极好,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绣布较小,但也能感觉出其间神韵,“你这位朋友,可是......额,可是高门贵族之子?”
“高门贵族......”夏蒹默念,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微微皱起眉,“到底是怎么了?”
小厮回想着夏蒹给他的形容,当时初看觉得是夏蒹话语太过夸大,但想起前几日惊鸿一瞥,若那公子真是夏姑娘要寻的人,人中龙凤这四字也确实合该给他作配。
“前几日,大概是三日前吧,”小厮回想道,“我去临街,西面贡杨轩那块儿给贵人采买布匹的时候,听见外头热闹,便探头出去瞧了眼。”
“那条街虽本就热闹,但当日总感觉外头飘了一股子香风,我......我以为是旁边春香楼有姑娘下来,就出去了,”小厮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春香楼是京师西街那块最有名的酒楼,传闻里头的姑娘们也是美到各有千秋,一向打着只卖艺不卖身的招牌,他想起来还咯咯乐了两声,“我低头瞧,地上还有姑娘扔的手帕呢,让我给拾起来了,然后抬头就看见春香楼那些姑娘好些都从楼上探出脑袋来了,我就,我就跟着往街里一瞧。”
就瞧见了个一身白衣的公子坐着轿子,从人群拥挤像下饺子一样的街里被两人扛着轿子过来。
当下民风开放,小厮说那公子生的极好,好到他愣愣看着人过去,回想起他的容貌脑子里竟都是一片空白的,只记得那人轻轻将落在肩上的香帕拂下去,侧过头时,耳垂上戴着的耳珰折射出光来,因为当下虽男子也甚爱美,但耳珰这种事物早已被淘汰许久,且男子扎耳洞的本就少之又少,要戴的话一般也都是戴耳钉,所以他对那位公子佩戴着耳珰这点印象极为深刻。
“那他,那他,”夏蒹光是听着小厮说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这个形容,便一下就想起了裴观烛,但听那位公子坐轿又不敢确认,赶忙追问,“他戴的耳珰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小厮皱起眉,“黑色?蓝色?反正我记得并不是浅色,肯定是这两个颜色里的一个。”
“那他坐着那样大的轿子过去,身边就没有人议论他是哪家公子吗?”
“好像是有的,”小厮挠了挠头,“但我当时没注意,我......春香楼的姑娘,我觉得她们有在看我,真的有看我,我就没控制住,就没听。”
夏蒹一点也不关心什么春香楼还是秋香楼的姑娘们有没有在看他。
她大步出了前院厢房,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第一次没控制住脾气,跟无辜的小厮甩了脸色。
但她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烦意乱。
“唉,夏蒹你也别生气的哇。”晚上,夏蒹躺到床榻上,身边龚秋儿冷不丁道。
“什么?”夏蒹顿了一下,睁眼看过去。
“你也让她们几个欺负是吧?气的都睡不着了哇?”龚秋儿一脸我很懂你的表情,“那几个小丫鬟太猖狂,今儿你上午没过去我听她们喊你坏话了哇,下午她们欺负你了哇?”
好像是欺负了。
夏蒹说起来那几个小丫鬟今儿下午集体装肚子疼,不干活想让她干,结果没扫干净地,被嬷嬷一顿骂的事儿。
龚秋儿乐得嘎嘎的,“她们几个就是欠收拾的哇!今儿上午也是直接就把脏衣服扔给我了哇!我都没管的,她们看我根本不动弹,就又把盆子给端回去了哈哈哈哈!”
“难怪看你今夜心情没那么差,原来是报仇成功了。”夏蒹笑着看过去。
“那这样说起来,你今儿不也没受什么气的嘛?”龚秋儿皱起眉,“那你一直翻身子做什么的哇,我还以为你被欺负的躺不下,静不下心的哇。”
“我有一直翻身?”夏蒹自己都没注意。
“有的呗!”
夏蒹眨了下眼,攥紧了手里的黑水晶挂坠,平躺着侧正了脸。
“对了,夏蒹,”睡前,龚秋儿在她身边道,“听说明日老爷要从外地回来的哇。”
“这样。”
夏蒹声音很浅,根本没往脑子里记。
直到第二天看见府里都忙活了起来,才意识到原来苏家老爷回府对苏府而言是大事。
就连那几个不待见夏蒹跟龚秋儿的臭脸丫鬟都努力打扮的规整了些,但也不敢过分张扬,只嘴唇抿的比平日红,脸蛋也要白净了些,但依旧改不了臭毛病,总是把夏蒹一个人孤立出来,三个丫鬟围在一块儿动不动便要瞧她一眼,还闷闷笑起来。
总是这种小把戏。
夏蒹后背靠到墙根,今日苏夫人外出,她彻底没了活,只得做样子过来充个数,听着那几个小丫鬟呵呵闷笑,没过半会儿,外头忽然想起一串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这样快速的脚步声在苏府近乎从没听到。
夏蒹偏过头,再看到跑过来的是这三个丫鬟里那位平日里常冷着张脸,对比其余二人做事最有分寸的丫鬟时,控制不住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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