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嘴角扯着,往日夏蒹瞧她一眼她便要瞪回去,但今日她像是什么也顾不上,赶忙跟自己的好友分享好消息。
“我听说我听说!”丫鬟终于碎步到了同伴们跟前,“今日老爷回来会带个贵客一起过来!”
“贵客?”三人里相貌最好的丫鬟转过头,“你听谁说的?”
“听嬷嬷说的!”冷脸丫鬟道,“还让咱们若是下午前院人手不够去帮忙收拾呢!”
三人聚在一块儿,聊着这位贵客聊得热火朝天。
夏蒹也能理解她们为何会如此。
因为苏府的老爷极为年轻,今年也就二十有六,是自本家几位兄弟之中单分出来另起府邸,但家人之间外界传闻也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一类的正面评价,这次据说也是回本家小住几日,谁成想竟还带了位贵客回来。
三个丫鬟凑在一块儿,都在猜是不是老爷的弟弟要过来。
夏蒹对此没什么兴趣,转着手里头的花瓶挨到下午,没想龚秋儿今日也明显规整了不少才过来的。
“我去洗了个澡哇。”龚秋儿见夏蒹瞅她,不大好意思的捋了捋自己头发。
“嗯,”夏蒹收回视线,“难怪今日身上香香的。”
“是香吧?”龚秋儿一被夸了,那点因为自己打扮了的不好意思就消失无踪了,“我夏天爱出汗的哇,让人家闻见不好的哇。”
“对了,夏蒹,”她问,“你今儿跟她们一起,听没听见她们说那贵客生什么样子的哇?是哪里来的?”
“确切的我也没听见,”夏蒹瞧过去,“怎么了?”
第62章 如月如玉
“倒也没什么的哇,就是怪期待的,我在我们那头可没见过啥子贵人的哇。”
一整座府的姑娘们都抻长了脖子好奇老爷会带着怎样一位贵客到府上来。
夏蒹没想到龚秋儿也会这样,没多说什么,手里闲的没事,端起桌上的花瓶拿棉布擦着玩,那三个小丫鬟中午便跑到了前院去忙活,此时后院厅堂里只还剩下夏蒹跟龚秋儿两人,夏蒹眼睛瞅了眼墙角蹲着的沙漏,吸了吸鼻子,总感觉忽然闻到了什么怪味。
“到时候了,我先回去了。”
夏蒹道,将花瓶搁回桌上,脚步刚绕过龚秋儿,便被对方抓住了手。
“夏蒹,”龚秋儿皱起了眉,“不行,你还是别走了哇。”
四周怪味渐浓。
夏蒹与龚秋儿对视片刻。
“如厕?”
“嗯!”
“怎么回事,”夏蒹也没生气,就是龚秋儿这样期待想要见见那位贵客的模样,忽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怪可惜,“如此忽然的......你吃坏东西了吗?”
“没有哇,我估计是中午那会儿我上浴房,出来着了风了哇,”龚秋儿说着话腰都弯了下来,满脸痛苦,“不行了哇不行了哇,我这人本来就着不了风一被吹了就要拉肚的哇,我先走了哇要先走了。”
她说着话拍了夏蒹胳膊几下,脚步绕的极快,出了门槛便直往茅厕的方向跑。
夏蒹叹了口气,目送她走了,转身看着厅堂正中挂着的字画,上头是龙飞凤舞的字,古代字若是写的规整她还能认出来,但这字实在写的抽象,她也瞧不出念什么,眼睛光是这样盯着,思绪便忍不住开始放空。
在这里待上一个白天,便会觉得时间极为难缠。
她视线自看不清写的是什么的字画上下移,探到厅堂后门,下午日头正盛,后院无人,只有阳光映亮了整座小院,洒在石灰色的台阶上,上头有绿树晃动,叶影投射到青石灰地上,煞是好看。
但夏蒹却没心思欣赏。
她看着院子中央那口井。
大抵是这类高门贵府都有些相同之处。
苏府让夏蒹常感到不舒服的,除了后院里常弥漫着的那股香火灰味儿,便是苏府的井。
跟金陵裴府的井一模一样,苏府也是每个院都有,像这样闷闷的扔在院子中央,每次夏蒹视线瞥见了,就会从心往外泛出一股怪异的不舒服。
但若是裴观烛呢?
夏蒹视线落在院中,长久不移。
如今的裴观烛若是看见了,也会跟她一样讨厌井吗?
她讨厌井,是因为她觉得井曾是她的噩梦,所以到了如今哪怕不会恐惧,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那么裴观烛呢?
他会对给他造成过伤害的人或物避而远之吗?
前门外忽然响起一串略显杂乱的脚步声。
夏蒹回神看过去,那三个去前院忙了一白天的丫鬟回来了,她方才便听外面吵杂,此时再见她们面上洋溢着的兴奋,心中愈发肯定。
怕是苏府那位老爷已经回来了,说不定她们口中期盼了一日的贵客也已经上门了。
“他怎能生成那副模样。”三个丫鬟面上压抑着极度的喜悦之情,紧紧挨在一起进来。
夏蒹听见了她们小声说的话,眼帘一掀,指尖转着旁边小茶桌上那盏花瓷瓶瓶口。
——忽然登门拜访,相貌极好的贵客。
夏蒹回忆起昨日小厮与她说过的话,深深吸进一口气,“那个,”她与那三个丫鬟对上视线,不自在的扬了个笑,“姐姐们是在谈论今日登门的那位贵客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相貌最好的那个丫鬟最讨厌夏蒹,此时听了夏蒹问话,脸蛋子登时阴了下来,“不关你事儿的少打听,我们出去这么半天你连个地都不扫,真当我们府里养你一个吃白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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