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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蒹垂着脑袋眨了下眼,没抬头。
    “这个石刻像,”裴观烛微倾过身,动作自然接过夏蒹手里提着的宫灯,提到自己手里,“夏蒹很好奇吗?”
    “嗯。”夏蒹努力让自己心绪没那么乱,手里没了宫灯木柄,便攥紧了衣角,看着少年脚步往外,也跟在他身后踏出了绿园。
    夏风阵阵,正值盛夏,哪怕夜已深,风都极为燥热,混着蝉鸣。
    夏蒹起眼,看着前方裴观烛清瘦的背影,他拐进游廊,宫灯摇摇晃晃被他提在手里。
    “若是好奇,那明日我带夏蒹返回那无名森林一趟吧?”他侧过脸看她,话语温柔,“去了肯定会有些新发现,但苏府藏事颇深,不要抱有太大期待,还有京师多雨,要记得带好蓑衣才行,不要又淋成落汤鸡了。”
    “好。”夏蒹咽了口唾沫,有裴观烛一个人存在,怕是都能顶上男女主两个,少年观察入微,若是形容,就像一面能照出丑恶真相的镜子,但夏蒹心里却没什么窃喜。
    毕竟她对这所谓真相其实根本就不太在乎,只是为了留在苏府,能让裴观烛保持清醒的澄明。
    一夜无梦,第二日,也不知是不是少年话语显灵,天空阴沉,灰暗的云层像是即将要压下来一般。
    第72章 雨声滴答
    夏蒹手里拿着斗笠坐上马车。
    天色阴沉,厚重的乌云在天空中翻涌,马车内阴暗,火光乍然一亮,是少年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手往白帽方灯里去,昏昏燃起一束极暗灯火。
    宫灯被少年苍白指尖提着放到茶桌上,夏蒹垂着头,状似心不在焉玩着手中斗笠,耳朵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卷着手中简策的细小声音,视线微垂,偷眼打量少年今日裸露的脚踝,和苍白细瘦的脚踝上,松垮垮坠下来的金环。
    “下起雨来了呢。”
    指尖微顿,夏蒹听到少年的声音抬起视线,看着他有些发愣。
    少年如玉如琢般的面孔隐在一片昏暗光线下,半束起来的墨发垂在身后,有几缕掉落至身前,好似墨汁倾洒在白衣上,留下一片墨痕,他视线未抬,低垂眉目看着手中简策,“雨,下起来了。”
    夏蒹这才听清了他的话,稀疏雨声滴答掉落的声音猛地传入她耳中,夏蒹应了声“还真是。”单手搴起马车帘,外头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昏暗到好似傍晚,雨滴不疏也不密,噼啪往下砸,但就连路上的地都还没砸湿。
    “但愿一会儿到了地方,不会越下越大。”夏蒹有些忧虑。
    “会的,”裴观烛道,“雨会越下越大,这几日怕都不会停歇。”
    “真的?”
    “嗯,”裴观烛视线从简策上移开,与她对上目光,笑容温和又清浅,“真的,还需要做晴天娃娃吗?上次的都没来得及挂上。”
    “都行吧,随——”
    “裴大公子!”
    话语被打断,夏蒹微微睁大眼,将车帘撩的更大了些,还没来得及探出头往外看,便听到一阵马车声疾行而至的声响,车轮轱辘滚过青石地,极快地跟到了她们旁侧。
    “裴大公子!”对面马车车帘早早便被一只手给搴开了,苏广年的脸从马车车窗里露出来,笑的猫皮狗脸般,透着股粘稠的腻歪,和苏循年一模一样。
    夏蒹微微皱眉,手没将车帘合上,转过头看过去的一瞬间,好似瞥见少年藏在昏黄灯火下的面孔没了表情,却又好似是自己的错觉,那张苍白的面具丝丝缕缕牵扯起肌肉,面上染笑用手势招她坐过来。
    “裴大公子!你在里头呢吧!”
    苏广年接二连三在外头隔着雨幕喊个不停,夏蒹厌恼,抱着斗笠坐到裴观烛的位置上,马车帘晃悠着合上,又被一只苍白的手给搴起来。
    “苏大公子好,”少年慢条斯理从衣襟里捻出帕子,挡在面下,“您这正是要回去么?”
    “是啊!昨夜无故招了裴大公子不待见,弟弟说我太过心直口快,我臊得没脸留在那儿,想着见到裴大公子的话一定得跟你赔句不是才行!”
    “这样,”裴观烛道,夏蒹坐在他对面,看少年露出来的眼睛笑的细长,偏偏瞳仁儿漆黑,笑的这样,也看不出丝毫外露情绪,“苏大公子的歉意,裴心领了。”
    “你能原谅我,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啊!本来还当裴大公子得紧抓着不放呢!怕是有车上的爱奴在!都不好生气了罢!”苏广年的声音从外传过来,中气十足,像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裴大公子这赶着下雨,是要带着你那爱奴去何处啊?”
    “都说是爱奴么,”裴观烛眼瞧着他笑,“听闻京师雨季,有一处名为清玉台的地方风景颇美,便想着一定要带她过去看看。”
    “哎呦!”
    苏广年揶揄着,挤眼又努嘴,“裴大公子对这小奴甚好,但这小奴怎么着也是我们府上的,奴自会有奴性,看她那一身气性罢,见到了我,都不会问个好,不是宠坏了,要么就是怨怪我们这么轻易就将她交给了旁人,使小性儿呢!”
    夏蒹皱紧眉,听他说话都想吐,正要探过身去骂大街,便见倚靠在椅背上的少年歪着身子坐好了,捻着帕子自车窗探出头去。
    “旁人?”裴观烛用帕子抵着口鼻,马车沿角遮掩着落下来的雨,“我么?”
    “你说甚——裴大公子说的什么?!”苏广年没听清,见这令人厌恶极了的晦气东西彻底没了笑,着急探出身子去想听他说了什么气话,偏偏眼前的怪人用帕子捂着口鼻,就像嫌弃什么东西臭一般,你看不见他嘴动,雨滴噼里啪啦往下落,声音又杂又密,对上他变得没了神情的眉目,又给人一种他说了话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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