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我就是要她疼才好!”苏广年听见裴观烛的声音,这才醒过神来,“你就好了,相貌生的比我二弟都好看,你们府里定有不少贱婢子对你有意吧?”
“对我有意?”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合,男孩垂着头,指尖掐着怀里猫的后颈。
夏蒹听到他轻飘飘的话语,没忍住抬起眼。
本该以为会看到男孩面无表情的脸。
却猛地对上男孩弯起来的眼睛,那张苍白面孔像是被水泡的发青,嘴唇高高翘起。
“不会有人对我有意。”
画面若水波,哗啦一晃。
夏蒹身子猛地一跳,像是脚步踩空了一级台阶,用力从难以挣脱的梦境之中睁开了眼。
“哈......哈......!”
“醒了,”
声音自身侧响起,室内光线尚暗,朝霞不升,有雨滴不住砸上屋檐,屏风遮挡下,仅靠昨夜未燃尽的宫灯照明。
夏蒹视线转向声音处。
少年陷在一片幽暗里,兴许是为她夜里发起热来好照应,他将床榻搬进了屏风后,靛蓝寝衣若云,坠着长发落在雪色床榻上,像是蜿蜒而下的墨。
夏蒹眨了下眼,视线逐渐适应了现下黑暗,对上少年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才见他微微歪过头。
“夏蒹。”
“我可以抱抱你吗?”
夏蒹出声,大脑烧的糊涂,自己干涩的声音一字一顿汇入耳中,夏蒹微顿,对上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兴许是在病中,她没办法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什么大反应,哪怕内心已经因为自己方才的话震惊不已,但她表现得极为镇定,“我......说笑的,睡迷糊——”
“可以,”少年声音很轻,夏蒹起眼,看着他眸子微微弯起,“是要我过来么?”
夏蒹吸进一口气,雨中室内微凉,她摇了下头,头昏脑涨的用胳膊撑起身子,慢吞吞的挪过去,刚坐上他床榻边缘,便被他手轻轻扶住腰抱进了怀里。
檀香味染,夏蒹吸了下鼻子,忍不住将脸靠上他前胸衣襟,莫名其妙的眼眶都在发热。
“做噩梦了吧?”他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孩子那样,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不怕,夏蒹,梦都是假的。”
“嗯,”夏蒹呼出口气,手紧紧抓住他垂下来的衣摆,“如果都是假的,那就好了。”
“我感觉我,有点累了,”夏蒹将下巴靠上他肩膀,又垂下头,反复用额头蹭他的衣裳,“好累,原本我觉得做梦没有那么累的,但是现在我觉得累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事情发生,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拍抚她后背的手一顿。
裴观烛垂下眼皮,看着少女披散下来的墨发被宫灯昏黄的光线映亮,她像个孩童,鞋袜都没穿,毫无在意光着脚躲在他的床榻,藏进他的怀里,整个人都缩了进来。
“是人便总有无法做到的事,”他轻轻抚摸过她的发,“所以才会有人心贪婪,世间八苦,虽我并无执念愿想,一直认为哪怕天下纷争,世人皆死也尽与我无干,但若是夏蒹有,你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夏蒹慢半拍,吸着鼻子从他怀里抬起脸。
“嗯,夏蒹所求之物为何物?”裴观烛弯着眉眼,身子往后,垂头用指尖捻着少女面上的泪,“我不喜随意答应,但若夏蒹想要的是金钱名利,平安康稳,我都可以许给你。”
“但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夏蒹摇了两下头,避开他擦自己眼泪的手,抬起手用力擦了擦脸。
“那夏蒹想要什么?”裴观烛看着她,忽然弯起唇角,“难不成,是想要我向善么?”
“没有啊?”夏蒹呼出一口气,“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你向善啊。”
“说谎,”他看着她,视线不带丝毫温度,“又在说谎。”
“我没说谎!”夏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进去的,无意与他起争执,正要费力站起来,刚弯着身子挪出一步便被他抓住了手腕拽回来。
“有没有说谎,夏蒹心里比我更清楚,”他手往后,一点一点扣紧了夏蒹的手掌,夏蒹拼命将手往自己的方向拽,却根本不敌他,正要骂人,便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珠。
“你就是看到了吧?不对,你没看到啊,那就是怀疑我了,怀疑便认定了对吧?”
“什么意思?”夏蒹皱紧眉,身子往后躲不想靠他太近,却被他力道牵扯,胳膊一弯,控制不住倒到他身上,又被他扶着腰坐起来,慌乱抬起头,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檀香味散过来,少年冰凉手掌死死掐住她脸肉,夏蒹近乎是无法控制对上他的眼睛。
“忽然哭了起来,梦里还隐隐呢喃起别人的名字,但念得太过含糊,我没办法确认,如今想来,夏蒹念得名字明明是苏广年。”
“我......”夏蒹大脑反应不过来,但对上他视线,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这怎么了?”
“没怎么,”
天昏地绕。
夏蒹感觉脸发疼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后背便磕上了地板,窗外雨声阵阵,少年伏在她身上,墨发长垂,“只是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夏蒹后脑勺发疼,生理泪水不受控制蔓上来,模糊了视线,却能看清他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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