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日未曾见面?”
“嗯,”夏蒹见她面上震惊的有些古怪,“怎么......?”
龚秋儿皱紧了眉,盯着她的眼神又心疼又生气,终是上前来牵住她的手,“你怕是让那男子给耍了喔!我昨日才听那几个丫鬟说他进宫去了哇!宫里头那个、就那个贵妃娘娘便是他的亲姨母!他将你留在这里,若是单单只因你生病那还好的哇!结果没想你竟半点风声都不知晓的!”
“娴昌贵妃......他为何忽然要去宫里......”夏蒹呐呐,模样看上去像是魂不守舍,龚秋儿见她如此,叨叨不停的嘴也安生下来。
“男人多的是哇!又不单单只有他一个!咱们本身便和普通女子不同哇!此番你要多卷些银子走!才不算浪费!”
龚秋儿给她盖上被,临走都在骂骂咧咧,衣裳一甩,碰着了桌沿搁着的碎石块,她纳闷回头一瞥,便听见床榻上少女声音轻又弱,“秋儿,那个石块你递给我一下。”
有一寸大小的碎石块被夏蒹攥到手里。
屋外雨声沥沥,夏蒹抿了抿干涩的唇,指尖一点点捻过碎石的边界,又将指腹放到鼻下,轻轻吸了两口气。
但兴许是因为病中未愈,她什么都闻不出来了。
夏蒹躺不住,翻了个身。
龚秋儿所想的什么抛弃,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想不明白裴观烛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
夏蒹垂下眉眼,指尖轻抚着手里的石块,忽然睁开眼,起身忙爬到宫灯前。
对灯细望,她看到自己方才指尖描绘的石块上像是刻着一个小字。
“徐......”夏蒹皱紧眉,“徐?”
一个“徐”字,在碎石交界处拦腰砍断,夏蒹盯着这个破碎的小字,好半晌才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往外去。
——不对劲。
她披上衣服,正要带上门口的伞,刚一抽出,视线便与少年平日里常打的白色油纸伞撞了个正着。
*
伞柄触感温润,用料甚好的缘故,比普通的都要重上不少。
夏蒹往游廊的方向跑,很快便到上次与少年一起下的游廊小阶,不顾绣鞋粘上了绿园泥泞,费力往绿园周边的树丛里去。
“哈......哈......”夏蒹喘着粗气,头重脚轻,雨滴砸上伞面,夏蒹手有些不稳,将伞撑高,手掌翻开掩密的树丛,对上熟悉的石刻像。
看了那么多次,夏蒹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害怕,她探过身,抵开后头的树丛,便对上石刻像脑袋后面一行清秀字迹。
——徐婼女,九泉之下安息吧。
“安.息.吧。”夏蒹嘴唇开合,念到最后一个字,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猛地窜上来,夏蒹正要继续去翻旁边的石刻像,忽然听到高高一声唤!
“夏姑娘!”
夏蒹猛地回过头看到了游廊另一侧的苏循年。
“你在那里是要作甚!”
声音隔着雨幕和距离也依旧震得夏蒹心头一慌,往日里聪明的脑袋硬生生在大病之中卡了壳,夏蒹看他从另一侧的游廊快步到了她眼前,往日面孔略显粘腻的柔情此刻显得极为僵硬,夏蒹喘出口颤抖的气,对上苏循年一瞬阴狠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
“夏姑娘,”苏循年明显是想下去,但又不知为何停在游廊里便止了步子,眼睛牢牢盯着她,“你在那里,是在作甚啊?”
“我在......找东西。”
“找东西?”苏循年笑了笑,但浑身上下的僵硬之意明显未散,“夏姑娘是有何物掉下去了?绿园泥泞,下次若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只管找其他丫鬟下去翻找便是。”
“嗯。”夏蒹垂着眼,点了下头。
“所以,”苏循年站到小阶处,也不下来,、“夏姑娘究竟在找何物?”
“我......”夏蒹将伞往下垂,、正僵持不下,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怪异,忍不住抬起头往游廊对面看过去。
少年捋着白衣,墨发半披半束,迎着苏循年和夏蒹二人视线,闲庭信步般过来。
“苏兄,”他唇角微弯,视线一晃,与夏蒹的对上,但转的太快,夏蒹还没来得及冲他用眼神会意,少年便侧过了脸,面对着苏循年,“好巧,没想你也在这里。”
他这话明显就是和夏蒹有所约定一般。
“嗯,我看这小奴在绿园里,天下着雨,又听闻她病了段日子,怕她着了寒便过来问问。”
裴观烛轻轻“啊”了一声,眼珠轻转,苍白面孔荡起一个温缓的笑,“倒是劳烦苏兄担忧,她近几日做错了事惹我不悦,正巧我前几日说在游廊丢了个香囊,她大抵是想帮我找那个香囊吧。”
“是吗?夏蒹。”
夏蒹嘴唇轻颤,点了下头,“嗯......”
少女声音回的轻且慢。
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便用油纸伞将自己遮住了。
苏循年收回视线,扬起个笑,“原是如此,那我便安心了。”
“嗯,那我也先带这小奴回去了。”裴观烛轻点了下头,手捋了捋墨发上被雨丝溅湿的红色发带,雨水自油纸伞面往下滑到地上,苏循年听着他说要那小奴上来,避开距离垂下眼皮时,视线一下定住。
“裴兄的鞋怎的全都湿了?”
夏蒹脚步一顿,将伞往下倾,果不其然,裴观烛的银白色靴子不仅溅湿了,还染上了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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