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走......”
夏蒹端起斧头,背起裴观烛就往前跑。
完了。
她真是个笨蛋,白痴。
夏蒹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的仁善。
泪流了满脸,她被自己笨的快要崩溃,几乎是哭着往前跑。
完了。
她为什么当时不把那两个人全都杀了?
就算不杀,砸晕也行啊?
她就这样放任那个人醒着,活着,去给裴云锦通风报信吗?
为什么她就这么怕。
为什么?
哪怕是如今这样责怪着自己。
她的手也依旧止不住发颤。
“夏蒹,不要哭。”
少年的声音从后传过来。
被寒风带着,夏蒹感受到他亲吻了一下自己的耳廓,在她耳边的声音轻到晃似虚弱的孩童梦呓,偏偏夏蒹又足以捕捉。
是裴观烛。
夏蒹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她的哭声止不住,她背着裴观烛往前方的风雪里去。
“把我放下来,自己走吧,好不好?”
她不说话。
“夏蒹,不要哭,把我放下来吧,自己走吧。”
“你烦不烦人!烦不烦人!”夏蒹在风雪里喊,泪流了她满脸,她觉得整张脸都冻冰了,“我把你放下来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把你放下来?!为什么就一次也不承认我有多担心你?!我让你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被裴云锦掐死然后回去我的世界里吃香的喝辣的吗?!你还要让我怎么办?!裴观烛你说你要让我怎么办你才能承认我有多担心你?!你要是想死!那你自己去死吧!找个我不知道的时候!找个让我永远也不知道的时候你去死!别他妈让我用眼睛看见用耳朵听见!只要是让我知道你会死!哪怕你在天边我也要把你给救回来!这是那么难承认的事情吗?!我对你担心!我爱你!这对你而言是那么难承认!难接受的事情吗?!”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
夏蒹不知道,裴观烛是不是又睡着了。
但她根本没空去理会了。
因为她听到有人在很远很远的身后,喊她的名字了。
不能这样下去。
但夏蒹根本寻不到马匹,这样的大雪天,马匹也根本行走不了。
她靠着自己的双腿,身后的那群人,想必也是靠着自己的双腿。
夏蒹听不到声音了。
但她看见有箭朝她们飞过来,却射偏了,落到夏蒹身畔不远处的位置。
她一步一步往前,拼命地往前跑,踩着厚重几乎快埋没半条小腿的积雪。
“站住饶你不死!”
夏蒹终于隐隐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了。
“去云山间,夏蒹,云山间是我赠予你的宅子,那里的仆人都是忠仆,去云山间。”
夏蒹认识云山间,在京师郊外,她有了方向,大步大步朝前走去。
不停有箭落下来,裴观烛像是在身后长了眼睛,偶尔会告诉她一声往左,还是往右,箭射偏了一次又一次,夏蒹感觉裴观烛抱着她的脖子,一下下,若孩童一般紧紧蹭着。
云山间在京师背靠深山之地。
夏蒹通过裴观烛的话,绕着远路,很快她就听不见身后那群人的吵嚷声了。
“把我放到云山间,夏蒹就走吧,好不好?”
“不好。”
夏蒹就知道他又打的这个主意,她背着裴观烛,哪怕是天生神力,走这样的雪路也呼哧带喘,夏蒹感觉自己就快要累死了,还要听着身后裴观烛一句句蛊惑她把他放下来。
但夏蒹听着他的“蛊惑”,却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裴观烛,如果调转一下,你是我,而我是你,你会怎么样?”
“什么?”
“我是问,你也会选择背着我走吗?”
“不会。”
夏蒹微顿,禁不住停下脚步,心脏因他清浅的话语一瞬落空至冰凉的谷底。
“我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风寒,”少年的声音很轻,“这样的困境,除非是我要死了,否则我永生也不会让你承受,永生也不会,夏蒹。”
“我给你我最好的一切,你应该平安开心的享福,我盼望你比世上所有人都要幸福,”他说,“所以,把我放下来吧,夏蒹,把我放下来,自己走吧,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求求你。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夏蒹心里,但夏蒹不听,她一句话也不回了,抬步往前继续走。
她这一路近乎拖着步子行走,在雪地上留下深深地,只能用天上雪来抹平的印记。
风雪渐大。
夏蒹深深喘着粗气,步子像是灌满了铅,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循着裴观烛的指挥,远远看见云山间在风雪之中的影子,夏蒹心仿佛一下坠入谷底。
一群人等在云山间门口。
太远,夏蒹看不清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但能明显感觉到那群人并非良善之辈,一个个身体强悍,皮肤粗黑,显然不是裴府粗奴,倒像是刀尖舔血的土匪。
为首的便是裴云锦,他的头四处张望着,隔着风雪,裴云锦转过头,一下子便与体力不支的夏蒹对上视线。
夏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只能看见裴云锦张嘴说了什么,食指猛地指向他们的位置!
夏蒹转头就背着裴观烛往后跑,却因积雪过大,转头便控制不住往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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