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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页
    狠狠一脚。
    裴云锦被踹的背弯成弓。
    裴玉成用断指掐住他的脖子,手却早已经使不上力了。
    多可悲。
    裴云锦看着他,泪水直流。
    多可悲,他们,一个比一个可悲,哪怕是裴观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都是畜生!都是狗!是被这个畜生圈养的畜生!
    被这么个,幼时在大家族之中挨欺负,挨打,被兄弟砍断了手指头的疯子,圈养的畜生!
    被这么个,因被欺负,所以恐惧人心,转而痴恋傻子的疯子!圈养的畜生!
    “畜生!你个猪驴不如的东西!一身肮脏血!还敢!还敢对我叫嚣!庶子!肮脏血!”
    裴玉成骂着他。
    却忘了,他口中的猪驴不如,肮脏血,都是他自己曾被骂过的话。
    “猪驴不如的是你!”裴云锦流着泪,他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一下子紧紧掐住裴玉成的脖子,形势调转,裴云锦掐着他的脖子,见他脸越来越红,却终是松了手。
    “自生自灭去吧,父亲,”裴云锦笑起来,满口的血渗进他牙缝里,他笑了几声,站起身来,“儿找个地方,上吊去了。”
    风清雪无的黑天。
    裴云锦转身往回去。
    裴玉成在原地躺着,直躺到第二日青白天,他起身往前方林中去,看见了裴云锦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尸体,尖叫嚎啕,当场便疯了。
    而这些,夏蒹与裴观烛早已一概不知。
    她们追随柳若藤与许致,一路前往了青云。
    之所以前往青云。
    也是因为,裴观烛越来越容易犯困了。
    他开始吃不下饭,整天整夜都在睡觉,
    夏蒹去哪里都不安心,也就在柳若藤许致二人身畔,还能睡个好觉。
    夏蒹花钱买了套宅子,就买在柳若藤跟许致居住的客栈后头。
    而柳许二人知晓她俩过来,也乐不开支。
    开春了。
    柳若藤白天过来教夏蒹做了个风筝,晚上,裴观烛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夏蒹便坐在缠枝木椅里继续做第二个风筝。
    “给我做的吗?”
    裴观烛看着她的侧脸,好久才问,声音轻的,像是一缕青烟,一吹便散。
    “是呀。”夏蒹对着烛火,捻着木棍,严丝合缝贴好了风筝一角。
    裴观烛微微弯起眼,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但我没力气放了,到时候,夏蒹帮我放吧?”
    黏风筝的手一顿。
    夏蒹眼睛定住,声音轻快高昂,“嗯,好啊,那我就帮这个柔弱的晚明放风筝,我是不是个好小暑啊?”
    没人回话。
    夏蒹指尖一顿,少年躺在床榻里闭上了眼,夏蒹嘴唇发颤,腿脚发软一步步过去,将指尖放到少年鼻息下。
    是睡着了。
    她看着他的脸,却笑不出来了。
    裴观烛太瘦了。
    他已经开始一点都吃不下饭了。
    哪怕是她求着央着,裴观烛也吃不下了。
    夏蒹缩到裴观烛怀里。
    如今听心跳声的,早已经从裴观烛变成了夏蒹。
    第二日,天色大晴,夏蒹在院里放了两个风筝。
    柳若藤在她身侧陪着她,手时不时往上指,“夏姑娘,你这俩风筝都要缠到一块儿去了,快快分开些吧。”
    夏蒹正要应声,听见从屋里传出点声音,便见一只苍白的手掀开棉帘,少年披着白色狐裘站到门槛边,面色苍白若纸,哪怕是骨相好,如今也早瘦的让人看了便觉触目惊心。
    柳若藤多日没见他了,哪怕是听夏蒹说了裴大公子患病,此时看了,还是怔住。
    但夏蒹却笑起来。
    “晚明,你看我的两个风筝,放得好不好?”
    “好。”
    裴观烛漆黑的眼仁儿看了眼天上的两只风筝,纠纠缠缠,飞到一块儿去了。
    但少女只顾着看他。
    “夏——”
    他想说话。
    大脑犯昏,眼前发黑,裴观烛扶着墙,一点点回了屋里。
    那之后,裴观烛半月未醒。
    夏蒹抱着他,脸压在他心口上,日日夜夜听着他的心跳声。
    少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原本美丽的墨发疏于打理,逐渐显得有些毛躁,就像是人的生命流逝,发丝也一点点没了命。
    夏蒹垂下眼睛。
    看着裴观烛脚腕上的金环。
    空出好大一块空隙。
    如今,怕是都不用钥匙了吧。
    她轻声笑起来,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裴观烛多爱漂亮。
    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怕是都会没脸见她了。
    这夜,青云少见的,在冷春下了一场雪。
    夏蒹已经不知有几日没怎么下过床了。
    她贪恋着裴观烛的呼吸。
    贪恋着少年的心跳声。
    有时候,夏蒹会和裴观烛讲讲以前的事。
    但更多时候,夏蒹还是喜欢一声不吭的抱着他,就这么抱着他,就足够了。
    这夜,夏蒹睡得昏昏沉沉。
    却在睡梦里,听见裴观烛喊她的声音。
    “夏蒹,夏蒹。”
    她睁开眼。
    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珠。
    裴观烛的手放在她墨发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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