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虞枝枝注意到门缝处灯光亮起,而后又被遮掩住,有人在透过门缝往外看。
良久,大门倏然敞开。
黄姆妈张开手臂将虞枝枝抱在怀里,隐约有哭腔:“女郎,你回来了。”
虞枝枝将脸埋在黄姆妈的怀里,心头充盈着久违的暖意,她闭上眼睛:“姆妈,我回来了。”
黄姆妈的手摸着虞枝枝的头,揉乱了她的发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黄姆妈松开虞枝枝,用袖子擦了擦泪,眼神慈爱又怜惜地打量着虞枝枝。
瘦了,高了,张开了。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去见见小郎君吧。”
虞枝枝眼中有深深的担忧,她不安问道:“阿昭他……”
黄姆妈为了宽慰她笑了笑:“没有醒过来,也没有更坏,算是好事吧。”
黄姆妈举着一盏油灯,引虞枝枝走进屋内。
油灯驱散了屋内的黑暗,虞枝枝望向床榻,看见上面躺着一动不动的虞昭。
虞枝枝心情沉重,一步步走了过去。
虞昭安静地躺着,他的面容和虞枝枝极为相似,有俊秀的女气。
两年来,虞昭就一直这样静静地躺着。
黄姆妈为虞昭掖好衾盖,说道:“方郎君时常会过来为小郎君扎针,方郎君说,会有醒来的一天的。”
虞枝枝跪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虞昭的手,怔怔落了泪。
黄姆妈拍了拍虞枝枝的肩,扶她起来,安慰她:“会好的。”
虞枝枝用帕子拭泪,也说道:“嗯,会好的。”
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虞枝枝和黄姆妈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黄姆妈这才分心问道:“女郎,你是怎么从宫里逃出来的?”
虞枝枝抿了抿唇:“说来话长……”
敲门声更加急迫,虞枝枝看着黄姆妈,黄姆妈说道:“我去看看。”
黄姆妈依旧隔着门缝往外看,她转头看着虞枝枝,皱着眉摇了摇头。
虞枝枝心头一惊,她学着黄姆妈的样子往门外望去。
不是她害怕的那个人。
是齐琅正提着灯站在台阶上。
虞枝枝松缓地对着黄姆妈笑笑:“姆妈,别担心,是认识的人。”
她拉开门栓,问道:“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齐琅走进门来,反手合上了门,他神色中带着些急迫,他对虞枝枝说道:“这里不够安全。”
黑夜中似乎有虞枝枝察觉不到的危险。
虞枝枝不解地望着他,她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为什么会危险。
难道齐琰终于抽空要来对付她了?
虞枝枝霍然紧张起来。
齐琅带着虞枝枝走进马车,黄姆妈追了过来,面带不舍地望着马车中的虞枝枝:“女郎……”
虞枝枝同样依依难舍地看着黄姆妈,她转过头看了齐琅一眼。
齐琅将手搭在虞枝枝的肩上,似是为了让她安心:“等你安全后,我会安排你的姆妈和弟弟过去。”
虞枝枝眼眸中染上了点点惊喜之色,齐琅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他拍了拍虞枝枝的肩。
齐琅走后不久,身披甲胄的兵卒敲响了黄姆妈的院门。
一番搜查之下,他们只在院中见到年过半百的老妪和昏迷不醒的少年。
齐琅将虞枝枝安顿好,几日后,他果然如约将黄姆妈和虞昭带了过来。
他们住在洛京郊外,隐蔽但并不是与世隔绝。
家里人少,还有卧病在床的虞昭,虞枝枝会帮着黄姆妈做一些家事。
黄姆妈发现后,总是让板着脸她去休息,在虞枝枝的央求下,有时会勉为其难地让她在厨房里帮忙。
虞枝枝的厨艺进步飞快。
后来虞枝枝月份大了,黄姆妈的态度就坚决起来,决不让她累着。
还好有方岐时不时会过来帮帮忙,做些劈柴、修屋顶的事。
其实虞枝枝原本没有想将方岐扯进来的,她担心日后事发,若齐琰存心报复,会牵扯到知情的方岐。
可是事情就是那样凑巧,有一天,黄姆妈出去买菜,刚好碰见了方岐。
方岐追着黄姆妈,甩也甩不掉,追问黄姆妈为什么突然带着虞昭消失,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黄姆妈只好告诉了他实情。
从那以后,方岐会经常过来,给虞枝枝把脉,给虞昭扎针。
到了虞枝枝快要生产那几天,方岐更是直接住在这里,唯恐意外发生。
在方岐的调理之下,虞枝枝的身体很好,生产也顺利。
阳光正好的下午,虞枝枝躺在床上,看黄姆妈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虞枝枝看。
“女郎,看,是个小女孩呢。”
虞枝枝抬起虚弱的手指,戳了戳婴儿皱巴巴的红脸。
黄姆妈略带犹豫地说道:“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姓什么呢?”
黄姆妈得知虞枝枝怀孕之后,半是惊喜半是惊吓,她问虞枝枝孩子的父亲是谁,却得不到回答。
黄姆妈见齐琅一表人才,又对虞枝枝关怀备至,曾经悄悄问过,孩子父亲是不是齐琅。
虞枝枝否认了。
黄姆妈又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方岐,方岐只能哭笑不得地说:“不是,若师妹想让我做孩子的干爹,我是很愿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