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琰垂头看着手心的一段乌发,他面容有轻微的扭曲。
他的洁癖依旧没有消失,想着这是虞枝枝的头发,他甚至觉得这截乌发都有些可爱。
但若这是虞昭的头发,齐琰心口涌起一阵毛躁的恶心,他几乎想将这头发扔出去。
齐琰将这段乌发收进袖中,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
他说道:“我许了苍青的告假。”
赵吉利一愣:“死士也能告假?”
赵吉利想起苍青和素君的纠葛,自从那日苍青劫走素君之后,素君便不再见苍青。
这两人之间,原本是苍青在跑,素君在追,这下完全掉了个个。
素君不理会苍青后,苍青像是终于理解了一些为人的技巧,开始整天可怜兮兮地跟着素君屁股后面跑。
前不久,李美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北匈奴来使到洛京,要求娶一位公主。
素君因此走出了西内。
而苍青明白和亲的意义后,再也坐不住了,他向齐琰告假,说有事要做。
齐琰竟然准了。
赵吉利站在齐琰身后偷偷瞄了齐琰一眼,他心中暗暗想着,也许,开始尝到情滋味的不止是苍青一人。
大约殿下在物伤其类,想到了自己和虞娘子的不圆满,这才愿意成全苍青和素君公主的圆满吧。
赵吉利猛然抬头,发现齐琰正皱着眉看他,赵吉利神色一凛。
齐琰略带恼羞成怒地告诉他:“我允苍青的假,这和我与虞氏的事无关。”
赵吉利面色恭敬又肃然:“当然无关,殿下。”
齐琰收起脸上的怒意,站在廊下看雪。
赵吉利问道:“殿下要不召焦郎君过来仔细问问虞昭的事?”
齐琰却摇头:“不用。”
他抿着唇,许久后才说:“我去白氏山,亲眼去看焦子阳看到的虞昭。”
赵吉利大惊失色:“去白氏山?上次没有苍青在旁,殿下就差点被人伏击。”
齐琰淡淡道:“那是我神思恍惚,没有防备。”
赵吉利满是担忧地说:“要不,还是不要允苍青的告假吧?那小子现在到底跑哪去了?”
苍青还是在宫中。
他冒着雪来到殿庭,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比试,为素君和亲挑选身手矫健的护卫。
苍青走了过去,极寒冷的天,他穿着单薄的黑衣,少年身上有薄薄的肌肉,看起来丝毫不惧严寒。
他握着剑说道:“我要比试。”
太监拿着纸笔过来:“叫什么,哪个宫里的?”
苍青说道:“苍青,太康殿。”
太监举着笔,狐疑地看了苍青几眼,说道:“太康殿?不是禁军的人,太康殿怎会有护卫?”
苍青不耐烦说道:“懒得和你说,”他指着场内一个魁梧的侍卫说道,“我能赢过他就行了。”
太监乐了:“那你去试试,我可告诉你,他可是连赢了十场。”
苍青没有理会太监,他已经抽出了手中的刀。
禁军绝非白吃饭的,苍青遇到了难得的对手,两人的刀都被震开,接下来全然是肉搏。
那男人身形比苍青高大,动作蛮狠,苍青依靠轻巧取得险胜。苍青站在雪中,他的脸有些青肿,他用黑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血迹隐入黑衣中,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向太监:“我可以护卫小素。”
太监慌慌张张踏上台阶去寻殿内能管事的人。
殿内,素君双手捧着铜兽手炉,正在和薛良玉说话。
宫女悄悄走进来,在素君耳边说了几句话。素君一怔,指尖扣着手炉上錾刻的狮子头,半晌没有言语。
宫女轻声唤她:“公主、公主……”
素君回神:“他……身份不明,不适合随我出塞,不过他是皇兄的人,我们得罪不起,不要为难他,让他走。”
宫女点头退下。
薛良玉坐在素君对面,她听到了苍青的名字,但她没有说什么。
她看着素君的手重新放松,这才提起她的来意。
薛良玉说:“公主不必过于担忧和亲这件事,我见圣上的态度并不坚决,还有转圜的余地。”
素君又是感激又是局促:“我知道,是薛姐姐你费力让父皇在和亲这件事犹豫,我……”
薛良玉看出素君想要谢她,又不知该如何说好这个谢,她微笑着打断了她:“你母妃教会我《秋月》,我答应过她的,若我成为天子嫔妃,定然要护住你,不让你远嫁他国。”
素君一愣,对薛良玉的直言不讳感到无所适从。
在薛良玉成为美人之后,素君开始将从前的事串起来。
母妃说,她和父皇因一曲《秋月》定情。
薛姐姐因《秋月》成为了父皇的新宠。
薛姐姐曾向母妃学琴。
薛姐姐成为父皇的妃嫔并不是偶然,而是刻意为之,只是素君有些不明白,母妃的《秋月》为何有那样的作用。
如果薛姐姐能凭借《秋月》获宠,母妃为什么不这样做?
薛良玉的声音让素君回神,薛良玉笑着说道:“公主可以不和亲,所以,公主可以嫁给喜欢的小郎君。”
素君怔怔,她捏着衣角抬起头来,她说道:“薛姐姐说笑了,我不认识什么小郎君。”
薛良玉看了一眼飘雪的殿外,她担忧地看着小素:“你和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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