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夫人见状,表情都有些不忍,她们今日下午与沈映月待在一起,只觉得她落落大方,进退有度,丝毫不像新寡妇人。
此时,听沈映月这么一说,都面露同情。
沈映月语调微沉:“莹莹与我夫君,感情一向亲厚,便想为他守孝一年,延迟婚期……可陈家却不肯,于是,我们只能提出退婚。”
众夫人听了,都有些疑惑。
杨夫人蹙眉问道:“为何不肯呢?”
方夫人也自言自语道:“兄长离世,守孝一年,理所应当啊!”
沈映月语速缓慢,道:“因为,陈家想在一年内完婚,希望莹莹立即为陈家添丁。”
众夫人听了,都有些不解。
杨夫人看起来有些不悦,开口道:“这生儿育女一事,本就要看缘分,哪能说生就生的?”
方夫人也不赞同,道:“陈家为何这么着急?陈公子和莫小姐都这般年轻,晚一年就不成么?”
而周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思忖片刻,试探着开口:“陈家这么着急……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此言一出,沈映月立即抬头,看向了周夫人。
沈映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四目相对。
沈映月什么也没说,她只默默的、悠长地叹了口气。
但周夫人脑海里,却电光火石,恍然大悟。
周夫人急忙道:“我知道了!那陈家是三代单传,到了陈公子这一辈,更是人丁稀薄,所以他们担心……”
众人之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我听闻不育之症,是会传代的……年纪越大越不好治……”
又有人补了句:“今早我出门时,见到陈夫人去了城南的药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夫人们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不会吧?陈公子……有、有隐疾?”
“这么严重的毛病,还催人家姑娘成婚,真是缺德啊!”
“那莫小姐可怎么办?摊上这样的郎君,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太可怕了,陈夫人上次还问我女儿婚配了没有……”
“莫夫人,你可千万要劝劝莫小姐,不要嫁到陈家!”
对于这些夫人们来说,只需抛一粒芝麻,她们便能说成一个西瓜。
但事情发展成如今这般,倒是比沈映月料想得更快。
沈映月面带感激,看向众人:“多谢各位夫人提醒,此前我们便提出退婚了,但陈公子今日又来了,也不知所为何事……”
周夫人“啧啧”两声:“这陈公子怎么还纠缠不休?他不是探花郎么?不用上值的吗?”
方夫人的夫君是翰林院大学士,她听了这话,连忙摆手:“我夫君怎会与这种人为伍?他根本还没有官职!”
杨夫人眼神中有一丝嫌弃,道:“身子不好,又无官职……他是如何攀上镇国将军府的?我才不会给这种人作媒!”
夫人们越说越气,眼神不住地向楼下看去,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讨伐陈昌言。
而陈昌言站在流光阁楼下,已经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莫莹莹踏出流光阁,见陈昌言可怜巴巴地站着。
她终究不忍,便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到他面前。
陈昌言冻得嘴唇发紫,原本斯文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狼狈不堪。
“莹莹……”陈昌言有些迟疑。
他捏了捏袖袋中的聘礼单子,但陈夫人不在,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莹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自己掏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他。
“你瞧瞧,少了东西没有。”
陈昌言伸出冻僵的手,将单子接过来一看——竟然也是一张聘礼单子。
上面将陈家送到镇国将军府的聘礼明细,列得清清楚楚,一物不遗。
陈昌言有些意外。
他原来还担心,为了聘礼来回拉扯,搞得场面难看,没想到莫莹莹早就准备好了。
陈昌言道:“很齐全了。”
莫莹莹点头,平静道:“若你觉得没问题,今日便拿着这单子,去镇国将军府,将你的聘礼带走罢。”
两人离得不远,陈昌言凝视着莫莹莹,只见她面容沉静,睫羽微垂,相较于平时,安静了许多。
今日这一身雅致裙裾,衬得她娇美可人。
这美,还带了一丝冷意和高不可攀……与往日里那个热情亲切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陈昌言心中,顿生不舍之情。
陈昌言踟蹰了片刻,道:“莹莹,你别恨我……我也是没办法,待诏半年,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莫莹莹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攀上了太尉府?”
陈昌言面色微顿,低叹道:“莹莹,你别这样……我心中是有你的,但我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
“别什么都推给你母亲。”莫莹莹定定看着他:“这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陈昌言面色一僵。
莫莹莹冷然笑了下:“你记住了,是我——莫莹莹,要与你退婚。”
“我不愿嫁给你这般无用之人,也不屑于做你陈家的媳妇。”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若敢在外面诋毁我镇国将军府,休怪我不讲情面。”
陈昌言血色尽失。
他一贯懦弱,见到莫莹莹这般强硬,也有些不安:“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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