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无意间看了一眼,沈映月手中的书,有些意外。
“夫人在读《大旻通典》?”
沈映月微微颔首,道:“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这本书不是普通的书籍,而是介绍大旻朝堂之中,各部分分工和要职的。
沈映月之前对三省六部只有大概的了解,却没有深入研究过。
但沈映月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她看了这书后,便将自己认识的人,和这书里的介绍,串联起来了——
汝南王和永安侯,都在三省六部之外,各执一隅,只是地位高低不同。
太尉府则是个相对尴尬的存在,名为掌管军事,但其实没有什么实权。
所以这三家,面上相安无事,背地里,却谁也看不上谁。
除此以外,沈映月还认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兵部尚书有不少的事项,要和镇国将军府商量,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不过如今,镇国将军府无人接管兵权,所以兵部尚书张楠,暂时也没有上门了。
户部尚书则掌管全国的钱粮、俸饷等,是六部的重中之重。
而户部的经济来源,大部分是赋税。
出项之中,占比最高的,则是军费。
按照白燃和吴小刀提供的信息,户部尚书贪墨军饷,以次充好,可见这其中油水不少。
沈映月正在深思,廖先生却忽然开口,道:“小人曾经也读过这本书。”
沈映月抬眸,看他一眼,笑道:“廖先生也喜欢研究政务?”
廖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曾经上京赴考之时,我便查阅过《大旻通典》。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我那是还立下过志向,若有机会,想进六部任职。”
“哦?”沈映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廖先生当时,想进哪一部?”
廖先生沉吟片刻,低声:“吏部。”
沈映月见他神情认真,继续问道:“为何?”
“吏部主管文选、勋封、考课等事务……小人出身寒微,知道寒门学子一路走来,有多么不易。”
“夫人可能不知,我当时是乡试头名,却差点被人顶替……个中滋味,难以言表。我当时便发愿,若有朝一日能进入吏部,我一定要尽全力,让这科考、任命更加公平,不让优异的人才,因为出身而被埋没。”
沈映月笑了笑,道:“廖先生的想法固然是好,但我却想问一句——何为公平?”
廖先生愣了愣,答道:“在我看来,各人家世背景有异,名门子弟和寒门弟子相比,入朝出仕的难度,简直天差地别……这便失了公平。”
沈映月却道:“恕我直言,先生的看法,有些偏颇。”
廖先生微怔,看向沈映月,拱手:“请夫人赐教。”
沈映月问:“廖先生以为,你和莫衡比起来,谁入朝为官更加容易?”
廖先生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莫衡公子……镇国将军府乃钟鸣鼎食之家,门族显赫,小人一介草民,岂堪比较?”
沈映月继续道:“不错,这样看来……确实有些不公平。”顿了顿,她继续道:“廖先生可记得,镇国将军府的英雄碑?”
廖先生眸色微顿。
沈映月淡声道:“镇国将军府如今的荣耀,是历代莫家儿郎,用性命换来的。”
沈映月凝视着廖先生,道:“先生如今看到的荣华和捷径,不过都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罢了。若要谈论公平,只怕是算不清了。”
廖先生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沈映月又道:“我这么说,并没有批判先生的意思,只不过想提醒你,每个人遇到问题,都会习惯性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甚至结合自己的经历……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却不可以偏概全,一概而论。”
“况且,科举制度再公平,也不过是选拔出学问好的人而已。须知,做学问和做官,是完完全全两码事。”
廖先生犹如醍醐灌顶。
“夫人一席话,实在另小人羞愧不已!小人此前的想法,着实太狭隘了……”
沈映月却摇摇头,道:“先生少时便能有如此胸襟和抱负,已经十分难得了。”
廖先生勉强笑了下,道:“夫人谬赞。”
顿了顿,廖先生又问:“小人前段日子,还写了篇政务策论……若夫人不嫌弃,可否帮忙指点一二?”
廖先生虽然清高,但对沈映月却是心服口服。
沈映月笑着点头:“好,我便等着拜读先生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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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终于到了雅集这一日。
当镇国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停在流光阁门口之时,连沈映月都讶异了一瞬。
沈映月问:“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流光阁一楼大厅已经坐满,二楼的雅间和三楼的厢房,都是人满为患。
而流光阁外面,还有不少家丁,在替主子排队进场。
马管事笑逐颜开,道:“夫人有所不知,客人们都听说了,今日四楼要开雅集,拍卖莫衡公子的画作,她们虽然上不了四楼,却也想来看看热闹。”
沈映月秀眉一挑,道:“今日……确实有热闹可看。”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明心画廊
流光阁门前大街上, 香车宝马,华盖如云。
一架华丽的马车,缓缓在流光阁门口停下, 车帘微动,其中的贵妇人, 款款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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