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见莫衡和沈映月都没有其他问题了,便笑着起身,道:“白大人掌管长平州以来,长平州民生稳健,商贾精进,今年,您也到擢升年了罢?”
白辉忙道不敢,继而开口:“张大人莫要折煞下官了!都是分内之事,应当要做好的。”
张楠笑了笑,也不多说了。
白辉还想亲自做东,设宴款待众人,但莫衡却以皇命在身为由,拒绝了。
白辉也不勉强,于是便亲自将他们送出了驿馆,又派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出城。
车队徐徐驶离驿馆。
白辉立在驿站门口,静静地目送他们。
直到车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白辉转过身,敛了面上的笑意,回到自己的马车前。
白辉一上马车,车内的人连忙殷勤地抬起车帘。
“白大人,他们都走了?”
方不同挤出一脸笑,肥硕的脸颊,显得更圆了。
白辉坐定了,才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方不同长吁一口气,连忙拱手:“多谢白大人为下官解围!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白辉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报恩?你不给本官惹祸便罢了。”
方不同知道白辉的脾气,他如此言语,说明心中已十分不悦。
方不同连忙解释道:“白大人,都是下官不好!下官也没有想到,那将军夫人怎么突然就发现了隆冬街的事……也怪那张婆子,她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抓周边的小子们过来,人越来越多,这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白辉道:“张婆子人呢?”
方不同忙道:“押在下官的衙门里呢!大人放心,她儿子在下官手上,决计不敢乱说。”
白辉思索了片刻,吐出几个字:“人不能留。”
方不同一听,诧异地看着白辉,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要……”
白辉面无表情,道:“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方不同心头“咯噔”一声,但白辉一贯喜怒无常,他也不敢力保张婆子,便只得旁敲侧击劝道:“大人,这张婆子虽有疏忽,但自去年起,她利用那些小崽子,也确实为咱们赚了不少银子……若是她没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了……今年巡抚大人要来稽查,若是没有银子,只怕……”
方不同不说,白辉也知道。
今年是他是擢升年,但他的上峰却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若是没了银子,别说擢升无望,连“优”都评不上。
白辉眸色渐深,道:“这次的事,已经被莫衡和张楠拿住了,断不能让巡抚大人知道。”
方不同道:“那张楠看起来不是个好事的主儿,应该不会四处宣扬,但莫衡就说不准了……若不是他们多管闲事!咱们这事也不会揭露到台面上来!”
方不同说着,忍不住抱怨道:“这镇国大将军没了之后,听闻镇国将军府一落千丈,他们还这般不知死活,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话音未落,白辉转头,冷盯了方不同一眼。
方不同诧异了一瞬,忙道:“下官失言了!”
白辉陡然发怒:“你是个什么东西,镇国将军府岂容你随意编排!?”
这语气好似要吃人,方不同吓得一颤,连忙低头:“是是是!都是下官的错!”
白辉敛了目光。
方不同小心翼翼地看了白辉一眼,问道:“大人,那些孩子……怎么安排?”
白辉沉默了片刻,道:“马上就要稽查了,此事若是被上面知道,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在这儿节骨眼上,还是先将他们关押起来罢。”
方不同忙道:“大人英明!下官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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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快速南行,已经出了城。
沈映月昨夜没有睡好,坐在马车中,闭眼假寐。
莫衡则继续摆弄他手上的版图,在上面标了许多记号。
巧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张大人说,咱们离下一座城池还有些远,不如就地修整一下,再行出发罢?”
沈映月睁开眼,淡声:“好。”
车队在一处水草丰茂的湖边停下。
沈映月靠着车壁,睡得有些脖子疼,便也随着巧云,下来走了走。
巧云为她递上了干粮,但沈映月却没有什么胃口,她静静走到湖边,春风微拂,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
忽然,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小瓷瓶。
沈映月侧目看去,拿着瓷瓶的手修长有力——竟是莫寒。
“夫人昨夜睡得晚,若是胃口不好,可以喝点桂花酿。”
桂花酿是北方盛行的甜饮,很受贵族喜爱。
沈映月笑着接过,道了声谢。
这小小的瓷瓶,看上去十分精致,拿着手中盈盈一握。
她拧开瓷瓶的盖子,轻轻抿了一口,果真入喉清润,甜丝丝的,驱散了不少倦意。
“孟师父什么时候备了桂花酿?”
莫寒答道:“今早出发的时候,见路边有卖,便备了些。”
沈映月笑笑。
湖面平静,微风温柔,吹得她发丝纷扬。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满眼湖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
殊不知自己的旁人的眼中,也成了一副风景。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各自静默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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