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飞回主峰,远远地,便看到徒弟们聚集一起,而广场中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切磋剑法,正是虞念清和沈云疏。
这些年与小姑娘陪练最多的是齐厌殊和谢君辞,师徒传承,剑法自成一派。念清习惯了沧琅宗的剑法,如今和沈云疏切磋,却又是不同的感觉。沈云疏也很强,而他的风格与沧琅宗截然不同。
清清又见识到一种新的优秀剑法,她招架得有点费力,眸子里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沈云疏按照小姑娘的反应速度来调整攻势,一直给她喂招,并且经常出其不意地奇袭她暴露出来的弱点。
尽管修为和阅历都没有青年高,可是念清的反应速度很快,她很敢于尝试进攻,并没有因为悬殊的实力而放弃,反而在积极寻找沈云疏的弱点。也能看出她在剑道上的脑子灵活,鲜少会在同一个地方出两次错。
一大一小两个剑修互相切磋,刀剑传来清脆的嗡鸣,其他人站在一边津津有味的旁观,这么一幕远远看过去,竟然十分安谧平和。
宋远山难以掩盖自己眼神中对小姑娘的青睐,他说,“你把她教得不错。”
齐厌殊说,“你教得也不错。”
广场上,氛围不错。
清清若是使出了漂亮的进攻或者阻挡,旁边的哥哥和师兄们就会给她鼓掌叫好。
沈云疏的剑术也极其出色,两人切磋起来赏心悦目,不断传来叮叮当当清脆的刀剑相接的声音。
清清打得倒是很开心,她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像是个专心致志的小豹子,她动作灵活,寻找能够突破他的可乘之机。
沈云疏却是越打脑子越迟缓,到了最后,甚至只剩下了手中下意识的动作。
若是这几日每每看向小女孩时,他的太阳穴便会阵阵发胀的话,如今终于与她有了切实的接触,这种反应便愈发剧烈起来。
沈云疏的大脑昏沉迟钝,他每当看向她,想要多想些什么,脑海里仿佛便被阴云遮盖,什么都看不透彻,却无端地让他心口难受烦躁。
他的脑子嗡嗡轰鸣,思维逐渐从现实脱离,眼前只闪动着小女孩漂亮的眸子。
那对眸子注视得多了,让沈云疏不由得恍惚。
叮叮当当,清脆的剑击声不断传来,每一下都仿佛敲击在他的太阳穴上。
沈云疏喘息着,他下意识接招的手,和他的视线仿佛变成了两个人,就好像他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他身体本能的动作。
念清年纪小,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倒是谢君辞看出来沈云疏虽然面不改色,可是气息有些涣散紊乱,他开口道,“清清,休息一会儿。”
二人停了下来。
清清转过头,她疑惑道,“怎么了,师兄?”
师兄。
沈云疏垂下手,他怔怔地立在原地,心脏在胸膛中沉重地跳动起来。
师兄,师兄。
他似乎……也被这样呼唤过。
层层叠叠的迷雾如同枷锁般笼罩着沈云疏的精神,他要多去深想一些,太阳穴却像是针扎一样痛。
沈云疏的额头浮出薄汗,这下小姑娘也看出不对劲了。
她抬起头,小心地问,“沈道友,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云疏的思绪紊乱,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巨大的噪音,不断挤压着他的头颅,让沈云疏的脑海嗡嗡作响。
沈道友?不对,不是这样的。他恍惚地想,他不该是沈道友,他应该是————
“云疏,你终于回来了。”
忽然间,一切重回寂静,沈云疏脑海中的噪音和迷雾如同潮水般褪去,唯有师父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沈云疏怔怔地抬起头,他转过身,便看到宋远山站在殿门旁,冲着他温和地笑着。
“你出门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你的新师妹吧。”
说完这句话,宋远山侧过头,他看向自己的身后,声音又温和了一些。
“清儿,这是你的师兄,沈云疏。”
地面上的影子微微一晃,一个有些瘦弱的小女孩从宋远山身后冒出头,她手里还拽着他的衣袖,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
“师兄。”她稚气又小声地唤道,然后悄悄抬头偷看他。
沈云疏怔怔地站在那里,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疼。
他听到宋远山轻声对小姑娘说,“你师兄是个闷葫芦,并没有外面传得那么不近人情,他人不坏,不要怕他。”
“唔。”小女孩似懂非懂,光明正大地看过来。
沈云疏下意识迈开步伐,他想离那孩子近些,可是忽然间周遭环境变化。宗主主殿骤地褪去,他走在训练峰的路上,身边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她一刻不停地唤着他,变着音调,像是歌唱的小鸟,声音清脆又稚气。
他停下脚步,太阳穴隐隐作痛。
“有事?”他问。
“师兄你真的感情迟钝吗?”念清仰起头,她好奇地问,“那我这样烦你,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沈云疏说话简短。
他天生性子淡薄,情绪迟钝。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也不会那么容易高兴、难过、激动。
若不是身边百年来有那么多师兄弟陪着,软化了他们口中‘石头成精’的沈云疏,不然或许他会比现在更加冷漠寡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