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民沉默片刻,之前他就知道邓红的家世肯定了不得。从程振华的只言片语中能够判断出他家世不错,甚至在中央都有话语权。而邓家作为程家世交,又能差到哪里去?
林建业作为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典型,沈卫民还从报纸上读过他的履历,那可是五花八门、各行各业都试了试。把一个人的成功完全归结为外因,当然是不对的。但当其中一方的强劲足以压倒其他任何一切,包括另一方的努力、实力等等,就没人这样觉得了。
能让吕厂长说出这一番话,那就证明邓红的家世一摆,就可以让所有人觉得林建业能够走到今天,十分里面起码有五分是靠邓家。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公平,却还是有这种看法,这邓家确实已经强到一定程度了。
比起刚才沈卫民离开的时候,沈家现在更热闹了。村里人陆续下工,要是以前大家都是各回各家,抓紧时间歇一歇,以争取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下
午的生产生活。
但是今天不一样,不管是该不该来,大家都一股脑的挤到了沈家,尤其妇女孩子一波一波进东屋看新娘,看那股子新奇劲儿,任谁都看不出沈卫民娶得其实本村姑娘。
沈卫民领着吕厂长和徐进山直接去了林县长一桌,现在酒席男女分桌,邓红被请到了西屋。因为是来喝喜酒的,大家都没想着高调进门,不过高不高调和自身意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沈卫民亲自去接来的,听说车就停在几里外。这年头有车的能有几家?再加上那一身的气度,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尤其,不说别的,在场不少人可都知道杨文业的身份,那是县里县长秘书,现在却与这几个人谈笑风生,且隐隐还有把自己置于下属的架势。这样的情况下,这几个人的身份足够令人好奇了,不是吗?
不过想归想,好奇归好奇,真正上前几乎没有。
“卫民,没事儿吧?”沈东林把人叫到一旁,他其实并不清楚完全发生了何事,不过刚刚听徐新华提了几嘴。
“大生叔已经把人领家去了,暂时没有什么事。”沈卫民摇头,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东屋有个脑袋正够头往他这望,沈卫民和沈东林说了声抱歉,就朝东屋走去。
“叫我?有什么想和我说。”沈卫民问道。
“我刚刚听说那位厂长是风湿病。我这有膏药,让他贴一贴度过今天再说吧。”今天是她和卫民哥的大喜日子,就算不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是赵琪也期盼别有不祥事发生。
沈卫民接过膏药,“我给大生叔送去,如果可以就让他给齐厂长贴上。如果用不上就算了好不好?”赵姑娘的好心好意,虽然并不一定真的被领情,不过她既然提了,沈卫民都想试一试。
赵琪当然点头,“好的呀!”
“大姐和堂姐人呢,怎么不在屋里?”沈卫民进屋就没看到人。
“被伯娘喊去有事。”
“嗯”沈卫民没继续往下问。所有事情都是他娘来张罗,他娘既然叫人出去,肯定就是有事。
“待会开席,先多吃点垫垫肚
子,中间我们要去敬酒。”虽然说现在里已经简化了许多,不过该有的环节倒不是全省了,敬酒就是和来喝喜酒的客人打个招呼。这项倒是省无可省。
两人正说着话。沈卫民抬头就看见后面挤出来一排小脑袋,都笑嘻嘻的看着这边,沈卫民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还有别让他们几个乱跑。”
“嗯嗯,我知道了,卫民哥你赶快去忙吧。”赵琪满口答应,说完关门回了东屋。
“小婶,你刚刚在和小叔叔说悄悄话吗?”李毛蛋的声音。
“是啊!”小姑娘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哇,我也想和小婶婶说悄悄话。”这是邓要武小朋友充满羡慕的声音。
“我也要,我也要,”李家康小朋友非常积极。
“我拒绝!”赵姑娘斩钉截铁。
“啊?”声此起彼伏。
沈卫民把这些听在耳中,不觉得吵闹,只觉得温馨。此后人生中,这应该是他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景象,想想都觉得有些期待。
沈卫民拿着膏药往外走,正巧遇见要进门的沈宏志。
“三叔,我过来了。”沈宏志打招呼。
“嗯,既然过来了,就是厨房那边帮帮忙,先去给西屋几桌都上壶茶。”沈卫民不客气的指挥道。沈宏志是他大侄子,他让他干什么都不为过。像这样的日子,本家兄弟叔伯那都是忙客,说白了就是过来帮忙的,所以沈卫民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沈宏志虽然听不惯沈卫民这样命令的语气,却也知道今天是个啥日子。“我这就去。”
现在农村结婚,大都还是要摆席。这可不是三四年前,那时候整个国家都困难,能有口吃的就能救命。那时候家里一个姑娘换捧粮食都觉得值,当然沈家沟靠着池山,且周围没有别的村子,这就意味着没有人给他们抢的资源,虽然家家都缺粮食,却也没有到啃树皮、吃观音土的程度。
像那个时候家里结婚的很少,毕竟谁都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停止,家里少一个人,少个人吃粮是当然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虽然是要摆酒席,却也没那
么多讲究,现在大家都讲究个吃饱,而不是吃好。一般农户结婚稍微意思下,摆个几席就够了。沈卫民特殊些,因为提前就知道他的同事们和领导有可能会来,所以这两桌是提前预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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