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他虽然是沈家沟的赤脚大夫,却从来不过问沈家沟中事,谁家和谁家有矛盾,交情好,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像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的旅人,只是在这个村子暂时挺住了自己的脚步。
李招娣常叹你大生叔太客气!
沈卫民却觉得那是李长生天性使然,因为随时都准备抽身离开,所以不愿意让太多的琐事和自己挂联。所以一直到现在,沈卫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李招娣结成干姐弟,还是在明知道他娘另有算计的前提下。
他也从来不过问,因为即使对方回答也肯定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如此倒不如不问。
从李长生家里出来,沈卫民找了个偏僻的地,又把虎子扔进了空间。虽然大生叔说它走几步路没关系,不过看到虎子一瘸一拐的跟在身边,沈卫民心里就不得劲儿。
沈卫民偷摸巧儿的走到了自家后门,推开门刚踏进,就有两个小身影扑过来。沈卫民往老虎跟前一站,“今天不行,猫猫的爪子受伤了,我刚刚才带他到大生爷爷家里包扎上,可经不起你们扑上来。”
“啊?”俩小孩儿紧张的不行,提着手里的煤油灯,靠近虎子表达自己的关怀去了。
“没有大碍吧?”
沈卫民这才发现,不仅两个孩子,爹娘和赵琪都过来了。也是,今天村里都在说这事,作为养大老虎崽子的自家几个,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尤其晚饭后,沈卫民说去把虎子接回来,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动静,他们心里恐惧增加,好不容易把一人一虎盼了回来,却被告知虎子受伤了。
“没事儿!咱们猫猫这次的运气差了点儿,以后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沈卫民决定做个计划,好好锻炼锻炼他家虎崽子,等它有了基本的生存能力,以后家里再有个什么事,就直接把它扔到深山里去。和动物斗智斗勇,也好过和人周旋。
正在享受两个小主人嘘寒问暖的猫猫不禁打了个寒颤。它呜咽一声,一瘸一拐跑到自己最信任的人脚边蹲下,拿脑袋蹭蹭主人的小腿,以示亲近。
沈卫民蹲下揉了揉白虎的脊梁骨,察觉到他从僵硬变得柔软,笑出声来。心里想的却是给它取名叫猫猫是真没错,看他这个样子,哪有一点老虎的风范。
得改!
忽略双方的心理活动,这倒是一对令人羡慕的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因为俩孩子的强烈要求,所以老虎晚上能睡在他们俩屋门口。
亲近,但需要保持距离,毕竟不管是人还是虎都很难挣脱加之于身上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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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家沟全体社员在西广场开大会。
沈肆宣布了昨天发生的两件事,告诉大家这段时间上山最好结伴而行,发现不对立刻下山呼救。除了关怀还有告诫:
池山生产队社员一律不能在上山路,大家多会经过的地方设置陷阱。一经发现,生产队不会容忍。并希望做出以上两件事情的人主动到生产队自首,如果有人知道这都是谁干的,也可以到生产队去举报。
因为宣布的两件事情让人震惊,以至于沈肆后面说的话,大都没有人听。
近山出现老虎这件事在人群中引起了强烈震动,沈家沟已经几十年的平静,不会就此打破吧?这确实需要好好注意着。
有人在山上乱挖陷阱引起了全体社员的强烈谴责,在路边挖陷阱,万一社员和孩子们不小心掉里头,该咋办?如果是有人经过的地,还能搭把手把人从坑里拉出来,如果没有人经过,难道要在里面等死?
第三件事让大家愤怒的同时又觉得恶心,这简直是丧尽天良的人才会做的事。鸡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多珍贵啊,几乎是农家除了下地干活挣工分之外,钱财的唯一来源。
谁家要是养几只鸡鸭,那是要有人专门伺候的。要是被偷了,那是从东头找到西头,从西头再找回来。来往几次,累的筋疲力尽才会认命。脾气火爆点的,就从东头骂到西头,再从西头骂回来,到最后口干舌燥,还犹不甘心,之后想到这事儿都得嘟囔几句。
这可不是沈卫民瞎说,是沈家沟里真实存在的情况。前段时间,沈家沟鸡飞狗跳,这家鸡丢了,那家鸭丢了。一到傍晚下工之后,村里可热闹了,还有主人家结伴骂街的。
自然闹到了沈肆跟前。如果只是一两家,可能是黄鼠狼或者是山上狐狸,趁主人家不注意把家禽拉走了。连着十几家可就是有大问题了,让人怀疑沈家沟是不是捅了黄鼠狼的窝。
沈肆集合村里人排查数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之后确实没再听说谁家鸡少了,谁家鸭不见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只是没想到它们会是这样的后果。
自己养的鸡鸭进了谁的肚子,主人家肯定心疼,这被谁吃都比不上自己吃啊。但乍一听到他们被扭断脖子,流血过多而死,现在还在半山腰草丛空地上搁着,恼怒同时又产生恐惧。
虽然现在都讲科学,但是谁没有几分神叨,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聚在一起的妇女开始表达自己的见解,沈卫民站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来自前后左右对这件事情的不同解读。
无一例外的都沾拜邪神和诅咒。
她们言辞激烈,信誓旦旦,刚开始还是猜测的语气,说到后面一个个都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明明都没有见过现场,却说的头头是道。沈卫民不禁产生了一丝丝尊敬,这大家都是人才啊,说的他都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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