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是一个俗人。
然后沈卫民挑中一个小板凳和四条桌子腿。
沈卫民来到最西边的角落,最后一条桌腿就别在一众破烂桌椅中,费了不少劲儿才薅出来。
然后,沈卫民看见角落里整齐码着几摞用防潮鹿皮绒包起来的东西,西边角落挺不起眼的,周围是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桌子,周围灰尘积了老厚,地上还有花瓶盖子的碎片,很显然已经很久不曾大扫过,也就是说就是废品站的工作人员都很少靠近这里。
那地方是角落死角,要不是他今天意志坚定,另类眼光看中一条桌子腿,不得不来这边,也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沈卫民忍者心动走过去,小心扒开看了看。
是书!保存听完整。
这不像是收废品收进废品站的,倒像是谁藏在这里的。沈卫民又往周围找了找,旁边绒布破衣裳底下,竟然还有画轴和两个箱子。
沈卫民心脏怦怦直跳。
正巧,这时候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你确定你把东西都扔了进去?”
“当然,我事先踩了点,就是从这个窗户吊下去的。”
“行,我们兄弟这次可赚大发了。亏得我们先去告发了林家,不然就被别人抢先了,革委会的奖励也轮不到咱俩。只是,哥,咱们这么做不会出事吧,他们不会发现吗?”
“你傻啊,你想想这次在林家翻出了多少好东西?那爷俩拼死也要护住这些东西,价值肯定是杠杠的。现在他们根本护不住这些东西,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了我们俩!再说了,咱们提前把这些东西弄了出来,没有登记在册,指不定还能给他们降低惩罚呢。”
“这,要是被人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咱们是工人家庭出身,劳动最光荣。”
“那,……好吧。”
沈卫民抬头看了眼窗户,又看了眼几摞书和字画卷轴。
沈卫民眯眼,不客气的把东西都扔进空间里。
黑吃黑,这事儿他喜欢啊!
做完这一切,沈卫民快步走出去,搬着自己挑好的板凳和四条桌腿,慢悠悠往外走。
不大一会,就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走进来,他们直奔西角落。中间看见狼狈的驮着四条实木桌腿的沈卫民,还嘲笑了一番。
沈卫民心里乐开了花,不把他看在眼里最好了,最棒了!
兄弟两个的和平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在西墙角吵了起来。
沈卫民挑了挑眉,扛着他的小板凳和四个桌腿走出了废品站。倒不是他不想要桌面儿,只是被砍过两刀,桌面早已不成样子。他看这四条腿挺结实,拿回家去就算不得用,烧锅也是可以的。
废品站看门大爷没有为难他,看在那包烟的份上,意思下收了五毛钱,就让他带走了。
沈卫民觉得挺值。
第二天,沈卫民又去了另一间废品站。这里比上间管理的要严格许多,还有明确的分区。沈卫民进去之后,有人专门盯着他,最后他只能随手拿了一摞书,说是回家当厕纸。工作人员意味不明看了眼他的屁股,最后饶了他一摞报纸,说是那个好用。
沈卫民:“……”
总地来说,这几天沈卫民收获颇丰。
也是凑巧了,叶建和回京市和沈卫民回家的火车赶到了一块,前后相差二十分钟。叶建和在前沈卫民在后,整好沈卫民可以把叶建和送走。
叶建和此次回京市,下次再来省城不是出差就是做客,要带走的东西当然很多,更不用说还有领导同事和朋友们集资送的践行礼,土仪。
要想全部带回去,工作量可不小。
为此,在夏扬州的运作下,专门给他定了一节火车厢,包括他养的猫都能一并带走。
沈卫民站在月台送叶建和离开,然后走去另一边乘上了回池县的火车。
从省城到池县,开车和坐火车所用时间差不多。不晚点的情况下,到家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
沈卫民上车的时候,车厢里人挺多。坐在他对面是一长一少两个身着中山装的男人,表情严肃,神情倨傲。他们长相都挺有特色,中年人刻薄,年轻人眉心长了一颗痦子。过道对面一边坐着祖孙两个,另一边是衣着朴素的夫妻俩,无一例外都神情疲惫,眼神呆滞空洞。
沈卫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他把挎包放在腿上,闭目养神。
“是你?”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沈卫民回头,是那天在废品站见到的兄弟俩人之一。沈卫民适当疑惑:“你是?”
“我……”对方刚想说话,就想起某件事情似的,“没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沈卫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就见年轻人把盒饭放在了对面传穿中山装的两个男人面前,“主任,王同志,吃饭了。”
只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对面两个人是他的领导,就算不是也是惹不得的人。
“这饭能吃吗?”痦子男扒了两口米饭,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桌上,米粒随着他的动作甩在了沈卫民身上。
对方浑然不觉,还在教训人:“你是怎么办事的?火车上的饭这么难吃,你提前不做好准备?这还要在火车上待几天呢,你就让我吃这些猪食。”
因为他这句话,闹哄哄的车厢安静了几秒钟。大概不适应这静,痦子男不怀好意地看向周围,“怎么?对我说的话有意见,有也得憋着。不然你们就等着去大西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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