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见姜曜敛了情绪,似乎是有些愠怒,不敢逗留,忙搁下药瓶,走之前,不忘替二人把殿门关上。
人走后,姜曜坐起身,面容透着几分冷色,道:“你是天子的女儿。”
姜吟玉摇头:“我不是。”
她膝行至姜曜身前,从袖子里抽出那一份血书递给他。
姜曜看了一眼,便将手绢扔到一旁,道:“这些东西我说过,你不要乱信,你是我的妹妹,骨子里和我留着一脉血,怎么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改变?”
姜吟玉哽咽:“不一样的,殿下,我还有我母妃留下的手书。”
说到一半,只觉手腕被他紧紧扼住,姜吟玉吃痛,想抽出手。
偏偏姜曜神色如常,浅浅含笑:“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只要有心都可以伪造出来,你若是想要,明日我也帮你造一份兰昭仪的手书,让你彻底安心。”
他的动作十分粗暴,将她拽至身前,姜吟玉险些伏倒在他身上。
之后他半弯下腰,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俯下朗星般的眸子。
“除非兰昭仪还活着,她亲口所说,你不是陛下的女儿。否则任何旁人说的话,你都不可轻易相信。”
姜吟玉美目流盼,与他久久对视。
他腾出另一只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莫要再哭了,好不好?”
话语温柔,像是在哄她。
刚刚在众人面前,他搂住她安抚她的情绪,也是的语气。
姜吟玉忍不住眼眶发酸,他越是不让,她就越是眼睛湿润。
看着她这个样子,姜曜忽然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姜吟玉顺势埋入他胸前,低低地抽泣起来。
姜曜轻拍打她的肩膀,唇落在她发梢上,向下寻她的耳廓:“你藏在东宫被发现便被发现了,不用担心。父皇如此疼爱你,不会过多怪罪。万事都有我来处理。”
姜吟玉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发软,听着一点力气也没有。
姜曜想起她小时候和自己哭或撒娇,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好半天,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了,他才寻她耳垂道:“你搂我的力气小一点,压着我背后的伤口了。”
姜吟玉赶紧退出他的怀抱,手背擦了擦眼角泪珠。
美人跪坐于地,乌发婉转,雪肤花貌,声音柔柔:“那你在猎场怎么样,卫燕他还活着吗?”
姜曜穿好身上的衣衫,道:“卫燕尚且还活着,不过他的属下已经被悉数策反,除去他只是早晚的问题。”
正说着,殿门被拍了拍,曹公公又走了进来。
殿内二人齐齐扭头看向他。
曹公公面色难看之至:“殿下,未央宫传来的话,让你过去一趟。”
姜曜问:“是关于柔贞的事吗?”
曹公公摇了摇头,面色发青:“是六皇子殿下的是——”
“他和赵婕妤通奸,被捉着了。”
姜吟玉美目一缩,而他身侧的姜曜面容霎时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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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夜,更漏滴滴答答,未央宫里灯光如游龙。
姜曜换了一身衣袍,随着领路的宫人穿过长长的宫道。
还没入殿,就听到了里面叱骂声——
“畜生行径啊!逆子,她是你半个母妃!”
姜曜垂眸听了会,才慢慢绕过屏风走出去。
一入内,大体就看清了殿内的情况。
六皇子姜灼跪坐在大殿中央,一只手艰难支撑着地,赵婕妤则衣衫不整,哭着伏在他身上,涕泪连连求饶。
内侍立在两旁,手握木杖,鲜血丛上面滑落滚下。
曹公公附在姜曜耳边提醒道:“方才陛下一气之下,把六皇子的腿给打断了。”
姜曜挑眉,果然见姜灼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左腿之上,瞧着面色甚是痛苦。
六皇子的母妃,班美人,正跪在大殿阶下求情:“陛下,请你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一命吧,他年纪小,才弱冠不久,不懂事……”
“哗啦”一声,皇帝一抚袖子,带动桌上茶碗砸碎在地上。
“还不懂事呢?他三皇兄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带兵上过战场了,他呢?敢偷偷觊觎母妃!”
皇帝胸口上下起伏,从台阶上走下,捞起一只袖子,指着地上的一对男女。
“畜生行径,枉顾人伦!姜灼你还是人吗?”
姜灼丝毫不惧,目露恨色:“父皇要打要杀随便处置!儿臣就是喜欢赵婕妤,这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到底当初谁是畜生,干出强抢儿媳一事!”
赵婕妤趴到他身上,泣不成声:“你别说了,够了。”
皇帝气得面色涨红:“朕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朕和你是一类人吗?朕是皇帝,是你的父亲!你放出去问问,天底下哪个儿子敢忤逆老子!”
“朕今天不打死你,朕这个皇帝就别做了。”
说罢,抢过内侍手上的棍棒,朝姜灼身上砸去。
姜灼垂静静地道:“父皇为何如此偏爱太子和十四妹,就不能偏爱我一回?”
不提这话还好,一听到“十四妹”,皇帝更暴怒起来。
“要是你十四妹或是三哥干出这样的勾当,我也得把他们的皮给抽了,腿给打断了!”
一时间大殿哭天抢地,班美人和赵婕妤扑到姜灼身上,替他挡着落下的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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