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赧然道:“府里没有长辈,那些奴才围着我叫姐姐,我一时竟像回到了咱们荣府似的,早上的几分不舒服竟都散了。”
“刘妈妈当初不是说,这就是周府的好处了。”荣澜语也笑。阳光透过窗棂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简直像天仙落在凡尘里。
清韵想不通,这样美的夫人,周大人怎么就舍得在大婚之夜撇下。然而荣澜语自己不觉得周寒执不对,相反这一夜睡得很舒坦。
“姑娘要吃些什么?府里有两位厨娘,倒是不用我娘亲了。”清韵替她梳了妇人常用的发髻,光滑乌黑的发丝上简单用了些宝石红的珠花,又着一袭能够修饰腰身的长裙,妩媚与清丽便集于一身。
“刘妈妈也操劳这些年,让她歇歇多好。”荣澜语叹道。“我还是想亲自下厨。时辰还早呢。”
“哪有这样的规矩,刚入门第一日就进厨房。”新荔埋怨道。
“是,不过夫人去厨房瞧瞧也是好的。听说昨晚大人后半夜才回来,想必是不愿意打扰夫人,便在书房睡下了。”清韵道。对于大人不跟自家主子圆房的事,她昨晚也想明白了。左右府里没有长辈规矩,两个人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主子高兴就成了。
“你们别叫他了。”荣澜语到底还是不习惯身边多一个人,但一想到昨晚那群白眼狼亲戚,再想想祠堂里早逝的亡母,她对周寒执就多了几分心疼。“咱们先去厨房瞧瞧,做好了饭再叫他不迟。亲戚们都堆在协领大人家,咱们只去那一处敬茶就行了。”
“要我说,大人和夫人的茶只该敬给咱们府上的周老爷。哪就轮到她们这些当姨母舅母的了。可周老爷也是奇了,自家儿子成亲,怎么就不露面?腰伤又怎么样,抬也得抬来了。”新荔一向心直口快,忍不住念叨道。
荣澜语屈了食指轻轻扣在她的脑门上,嗔道:“老爷也是你能议论的吗?这可不是咱们荣府了。想必是腰伤着实严重,要不也不会如此。等过些日子,咱们要备些厚礼去看看的,到时候再敬茶也不迟。”
几人说着话,便热热闹闹地往厨房去。书房距离荣澜语所居的正室并不远,这声音便能传进周寒执的耳中。
他翻了身起来,眼底比昨日多了两抹血丝。
随手推开窗透气,便见府里的烟囱此刻正散着袅袅的轻烟。近处,树上的绿叶虽少,但足以点缀得院子里有些生气。一对喜鹊站在枝上,叽叽喳喳地说话。
周寒执怔了怔,朗声喊周平,问他大清早的,府里怎么有人生火。
“大人,您不用早膳,还不兴新夫人用膳呐。”周平笑着答。
周寒执这才想起来。府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自己掀了喜帕,站在原本属于他的屋子里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比比划划的人。
他没等多想,窗前已经有一个红艳而美好的身影闪过,随后是一张笑脸映入眼底。像被泉水洗过一般似的,她的笑意那么透亮。
“周大人,我们一块用膳,可好?”
第10章 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周府的宅子虽大,但能用的桌子却没几张。周寒执还在想,这早膳去何处吃。没想到眼前娇俏的女子竟把他引到了葡萄藤底下。
如今是立秋,葡萄藤上翠绿的枝叶刚泛黄,挂了霜的葡萄一串串泛着紫色。下头正好有一个石桌并几把石椅。此刻石椅上被绑了几个针脚细密的软垫,一瞧就是姑娘家的手艺,想必是荣澜语的嫁妆。
“大人。”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手指也是。像两根玉葱般,递了双筷子给周寒执。
周寒执接过来的功夫,她又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搬来了托盘,里头盛着两碗白米粥,一碟玉萝卜,一碟翠黄瓜,还有一盘豆沙软包。
周平站在后头吞了一下口水,眼巴巴望着那豆沙包道:“这一瞧就不是外头买的。外头买的没有这股甜香味。”
新荔瞪他一眼,嘲笑道:“咱们夫人的手艺,自然比外面买的强百倍。你想吃,就别站在这杵着,赶紧把东西都摆好,咱们就去厨房吃些。”
周平也不知道为什么,新来的这两个丫头哪个都敢吆喝他几句,分明他之前在这院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一想到是两位姑娘家,他也就认了,于是又端了笑脸来帮忙。
荣澜语与周寒执面对面坐了,几人便识趣地各自去厨房用早膳。
本以为二人的气氛会尴尬,可也不知为什么,两个人坐在一处,虽然谁也没开口,但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直到周寒执忽然在桌角瞧见一壶酒。
是昨晚他喝得十分舒坦的桃花酒。
“呃……”荣澜语瞧他出神,犹豫了一会问道:“你,想喝酒?”
“没有。”周寒执摇头,一双桃花眼的视线落回眼前的白粥上。“只是好奇,为什么大清早要在这摆一壶酒。”
荣澜语干笑了笑,随后道:“是家里的一位小厮告诉过我的。他说,醉酒之人,都喜欢第二天早上再喝一顿,说是勾一勾酒虫,整个人都会舒坦许多。”
……
周寒执笑了。
荣澜语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幸亏他身后没有几棵桃花树,若是有,那真分不出是桃花更迷人,还是他的笑意更迷人。
他这么一笑,荣澜语反而赧然了。微红的脸颊,水盈盈的双眸,让周寒执握着筷子的手稍稍有些迟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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