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拿出菠菜韭菜根油麦菜出来,从旁边柴火垛里抽出两根稻草捆好,她抬手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这才拖着粮食又折回去。
女人往家里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一手交票一手交粮食,转身各自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黑市不宜久留,白灵把家具票揣在兜里,又找两个人用粮食换了点钱,这才离开。
白灵到了大街,把家具票掏出来仔细看,她换的家具票一共有四张,其中一张上面写着“家俱临时供应票双人床一张。”
涞水县木器厂生产出不少家具,商店里就能买到,只是家具的柜台处门可罗雀,毕竟买的人很少,除了要结婚的小青年,这里基本无人问津。
家具票的日期到明年年末,白灵不急着买,黑市偶尔一次还可以去,不能经常去,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要是倒霉被抓到可就不好收场了。
白灵回去的早,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一点多,她没舍得在外面吃,在家里就自己,做了一小锅米饭,从小缸里掏出一个咸鸭蛋,凑合吃了顿饭。
邹城晚上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他三姑叫他过去是有事要商量,邹副校长知道邹城跟白灵处对象,只是一直没点破,这次叫他回去,是打算让邹城叫着白灵到家里吃顿饭,邹城说跟着白灵回去见过姥姥姥爷,男方这边的长辈不好不见面,不然人家姑娘容易多想,既然邹城父母不在这边,她这个姑姑也是长辈,吃顿饭也说得过去。
邹城皱眉说不用麻烦,邹副校长瞥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在乎,人家本本分的小姑娘跟你处对象,肯定就是照着以后共同生活打算的,见家长走个过场不能拖,一起热闹热闹吃个饭,也算咱们这边的家长同意认可,这样你们也能更稳定不是?”
邹城显然没想到这么多,他的脑子乱乱的,总想把一切梳理清楚再说,邹副校长敛起笑容,严肃的说道:“邹城,谈恋爱就要认真一些,真喜欢人家姑娘,才能跟人家在一起,如果你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跟算盘,我第一个人就不饶你。”
邹城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跳,姑姑这么想他,其他人呢,邹城想分辨几句,邹副校长扬扬手:“你平时是一个靠谱的孩子,我也相信你,能看得出,你对白灵很上心,你妈整天念叨你的终身大事,这下有了着落,全家人都能跟着放心,你啊,可别学你表哥,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途。”
邹副校长说的是黄杨,黄杨之前谈过两个对象,都是以告吹而终,开始邹副校长还劝劝,后来索性不管,儿子大了,自己的婚事自己拿主意。
邹城临走前,他三姑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记得带白灵回家吃顿饭,邹城几乎是落荒而逃:“记住了,记住了。”
邹城推着自行车从白灵门口路过,他把自行车先推进院子里,进屋的时候白灵正在拿着笔勾勾画画,邹城俯身去看,上面用铅笔勾勒出几个样子,像是鞋子的简笔画,白灵抬头笑笑,收起废纸:“你刚回来?”
邹城点点头:“我和你说件事儿,我三姑让我有空带你回去吃个饭。”
白灵怔怔的没反应过来:“什么?”
邹城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吃饭呀,我三姑说了,总得带姑娘家见见家里人,这样才好安心。”
白灵起身去洗手,说道:“我可没什么不安心的。”
邹城随着她一起出屋,给她从暖壶里倒热水:“好好,是我不安心,这样行了吧。”
邹城跟白灵商量了一下,周二晚上过去吃顿饭,那天白灵下午只有两节课,时间空余,周二银行不忙,邹城也能早出来,邹副校长是女强人,每天都很忙碌,幸好家里没有小孩子,每个人都能料理好自己的事情。
邹城搬家之后,黄杨还没来过新家,医院不算太忙,他的科室相对轻松一些,县里看病的人不多,有些厂区里面就有医院,不需要来县医院就诊,所以分走一部分病人,黄杨下班后来找邹城,事先也没跟他打招呼。
黄杨知道邹城新家的大致地址,到附近后一路打听,一个白发苍苍的奶娘热情的指引:“你说小邹啊,你就顺着这个胡同口往里走,前面第五家就是,他买的是胖婶子的房子。”
黄杨按老奶奶的话,果然看到了一处院子,门是虚掩的,进去喊两声没人答应,结果从旁边的院子里走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城,黄杨还以为自己走过门了呢,谁知道邹城过来说:“你怎么来了?进去吧。”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嫌弃。
黄杨脸皮厚,说他过来通风报信,要是不领情就算了,说罢转身要走,邹城向来清楚这个表哥的脾气,冷冷的没说话,结果黄杨还没迈门槛,自己又返回来:“你真是……算了,我从你这折面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跟你说啊,我妈给你摆了一出鸿门宴。”
邹城心里咯噔一下,他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没明白。”
黄杨本来想再拿话头抻抻他,挫挫邹城的锐气,但他瞧见邹城紧锁的眉头,到底没忍心,于是说道:“昨晚我听到我妈跟我爸在卧室的聊天了,我不是故意听的啊,本来想去找我妈要点粮票,谁知道我到门口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论你,我就听了几耳朵。”
黄杨口干舌燥,说到一半伸伸手:“有水吗?给我一点热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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