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供销社的售货员,守着一个社,还用去外面买东西?”
“供销社的发卡全是老款式,和五年前的没区别,还有那种绸子头绳,年轻女同志都不乐意戴,老气,你哥的茶水摊上了报纸,大家都知道,就是他摆摊的地方离城里太远,去一趟太折腾。有你这层关系,我问问能不能直接去家里挑。”
这还不简单。
“茶水摊六七点就收摊,我带你去家里,想怎么挑都行。”
收摊后的东西都会拉回苏家,苏家的厢房是空着的,正好放这些东西。
满满一袋子小饰品,郑小梅看的眼花缭乱。
“你二哥是从哪里进的货呀,都特别洋气,比百货商场柜台里的都好看。”
郑小梅挑了好多样,说是带给同事。
林原进回来的小商品,一直都在茶水摊卖。
郑小梅说的对,城里的女同志轻易也不去附近的旅游景点,嫌远。
小商品也不愁卖,但谁也不嫌钱多。
田馨和林原商议,要不要在省城最繁华的街道,也摆个茶水摊。
卖几杯茶水不重要,最关键是卖小商品。
田馨开具的营业执照,主业经营是茶水,执照上的营业范围也添置了小商品,但前提是,在茶水摊上卖。
如果没有茶水摊,单独卖小商品容易被举报。
自从上了报纸,林原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更得循规蹈矩。
现在茶水摊人手多,在省城的中心地段再支个摊位也不是问题。
“就让崔明和蔚雁过来吧,崔明现在是茶水摊的半个管事,让他照看我放心。”
林原的建议田馨也同意,崔明办事稳重,苏蔚雁是女同志,适合吆喝卖饰品。
矿区离市中心远,在矿区生活、学校、供销社、医院一应俱全,想必张秋莲也不会经常来省城,碰不到苏蔚雁的。
提到苏蔚雁,田馨叹气。
当初,田馨大包大揽说给苏蔚雁寻一门亲事,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一点眉目都没有。
苏蔚雁怕连累田馨,说她要求不高,差不多就行。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差不多……
苏蔚雁生在那样的家庭,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养闺女就等着长大多换点彩礼。
既然田馨伸了手,帮人帮到底,得为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苏蔚雁干活肯吃苦,来了茶水摊以后,连蜂窝炉外皮都擦的干干净净,每天收摊后,茶碗得清洗拿热水消毒,苏蔚雁自己包揽下来,说她在家农活干惯了,刷个碗很简单。
这一切,林原和田馨都看在眼里。
苏蔚雁寄住在邓英家里,邓英父母热情,听说苏蔚雁的遭遇很是同情,表示就在家里住着,不用着急搬。
短期住,两三个月还成,无亲无故的,就算给人家房租,也太打扰。
在城里,住房困难,是普遍存在的难题。
茶水摊。
苏蔚雁烧着热水,滚烫的热水烧的沸腾,水壶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熟练地拎起水壶,往旁边桌上的茶水碗里倒热水。
中午是茶水摊最忙碌的时间,匆匆吃完饭,铝饭盒扔进挎包,苏蔚雁和崔明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这个地段很好,往来的都是年轻人,小商品已经卖光了,有行人停下喝茶,碰到小孩,苏蔚雁热情的推荐甜水碗。
苏蔚雁挺满意这个工作的,每个月有钱赚,也不算累,比在农村种地好太多!
从记事起,苏蔚雁就上山挑猪草、拾柴火,和两个姐姐一起干脏活累活,前些年粮食不多,她常年吃不饱,导致现在个头发育的不高,胸脯平平的一片。
苏蔚雁低着头,无声的忙碌着。
她在琢磨自己的亲事,堂嫂是好人,两家人闹掰,他们还愿意伸手帮她,苏蔚雁在心里万分感激。
嫁人吧,嫁人以后,她妈就不会盯着她要高价彩礼,她就能解脱。
苏蔚雁不排斥婚姻,她总是会结婚的,抗争这一回,她不想走两个姐姐的老路。
天气寒冷,苏蔚雁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衣,棉衣浆洗的发白,里面的棉花也不保暖,苏蔚雁冻得哆嗦。
伸出双手,苏蔚雁的手上布满陈年的冻疮,她搓搓手,继续往蜂窝炉里填煤。
崔明扔给她一件棉衣,看起来是半新的:“我从家里衣柜翻出来的,没人穿,你要是不嫌弃,就披上吧,今天格外冷。”
苏蔚雁露出笑模样,开心的感谢道:“崔明哥,谢谢你,不嫌弃不嫌弃,你这件比我身上的还新。”
“客气啥,家里人不穿的,我怕放在柜子里发霉可惜。”
苏蔚雁把棉衣披上,瞬间暖和不少,这衣服上,还有淡淡的樟脑球的味道,挺好闻的。
“崔明哥,你身边有和我岁数差不多的男同志吗?帮我介绍介绍对象吧,我着急结婚呢。”
崔明:“……”
城里的女同志相对含蓄,表达意思拐好几道弯,让人琢磨不透,像苏蔚雁这么直接的,崔明还是第一次见。
着急结婚?
这是什么说法,哪有大姑娘家嚷嚷着急结婚的,会被人家笑话。
崔明比苏蔚雁年长几岁,人情世故比她明白一些:“蔚雁,女同志要矜持一些,像刚才这种话,不能跟外人随便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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