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牙子起初不肯把人送来。
这日后可了不得啊。
邬嬷嬷问:“叫什么名字?”
柔兰方才一直在出神,现在回过神,蜷长的眼睫颤了颤,声音很轻,“柔兰。”
“柔兰?嗯,好名字。”邬嬷嬷啧啧打量着她,从她的脸一直向下审视到脚,愈发满意。皮肤这样细腻,腰身又细,该有的每一处都有,身段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好颜色,日后肯定是要上位的,这刚巧又让她碰上了……
她邬嬷嬷若是最先做了这个引荐的人,岂不就飞黄腾达了?
念及此,邬嬷嬷便带了些愉悦笑意,“不错,你看起来也是个懂事的,就和婵云一同跟着我去……”
未待邬嬷嬷说完,柔兰的脸色却是立即白了,跪下道,“邬嬷嬷,柔兰自知手脚笨,伺候不好二夫人……柔兰甘愿留在这里。”
四周一片寂静,柔兰低着头,闭上眼睛,紧紧攥住手心。
她看得出来邬嬷嬷是什么意思,那二夫人的院子对她来说就是狼窝虎穴,她若是去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不想死……
至少在见到爹爹娘亲和哥哥之前,她不能死。
不知想到什么,柔兰鼻子涌上酸涩,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哽咽出声。
邬嬷嬷没料到这个叫柔兰的丫头敢出言拒绝,这般在众人面前被拂了面子,脸色登时黑沉,粗噶着声道:“什么,你不去?暂且不说我邬嬷嬷在这祝家后院里这么久,还没丫头敢不听我的话,就说这伺候二夫人这么好的差事,你也敢拒绝?”
柔兰单薄的身影不语,身子隐隐轻颤,却依旧坚决。
邬嬷嬷怒极反笑,“好啊!你既然不想去伺候二夫人,那就别去了!”
说完,邬嬷嬷狠狠将手中的粗麻绳鞭掷在地上,凌厉地看过其余的丫鬟,对婵云道:“走!”
婵云看了跪在地上的柔兰一眼,眼中嗤笑,转而婀娜一福身,“是,邬嬷嬷。”
眼看着婵云姿态高傲地跟着邬嬷嬷离开,一众丫鬟们都朝跪在地上的柔兰投去目光。
惹恼了邬嬷嬷,她之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有的丫鬟面露不忍,有的却是更为害怕,避之不及,生怕靠近柔兰就会带来不幸。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大家逐渐散去。
邬嬷嬷带走的丫鬟由二夫人那边管,剩下的丫鬟则是由内院统领事务的王嬷嬷管。这两日里,剩下的丫鬟会被各自分配差事,熟悉了要做的事情,才陆续开始干活。
今日剩下的时间可以休息。
她们昨日坐了一整夜的马车被带到这里,没有休息便沐浴更衣,换上丫鬟的衣裳在这里听训,实在是太累了。
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远离,柔兰跪在地上,紧攥着手心,眼眶酸涩,忍住不掉下泪来。
虽是这样收场,可她至少不会再被调去二夫人的院子了。
她要撑着。
无论如何都要撑着,撑到有朝一日离开这里。
方才跪下时,膝盖重重磕到了地面,现在疼得厉害,柔兰揉了揉膝盖,慢慢撑着身体起来。
不远处,一个眼睛圆溜溜,扎着双环髻的丫鬟躲在树后面,一直探头瞧着这边,见她要起来,赶紧跑过来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柔兰没想到如今她这般糟糕境地,还有人愿意帮忙,心中一暖,轻声道了声谢。
那丫鬟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叫柔兰吗?我叫松萝,被卖进来当丫鬟之前也是在外头打杂工的。看你的模样,之前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吧?”
柔兰心中一涩,垂眼没说话。
见柔兰站好了,松萝又歪着头问她:“你刚才为什么不跟邬嬷嬷走啊?邬嬷嬷不仅是二夫人院子的管事嬷嬷,这整个后院也很多丫鬟都要听她的话呢,你惹邬嬷嬷生气,不是自讨苦吃吗?而且去二夫人的院子,肯定就不会做脏活累活了,只管伺候二夫人就好,月例银子也多,我真不理解你。“
柔兰勉强扬起一个笑,只道,“我想留在这里。”
松萝不理解地摇摇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回去吧,我们俩是一个屋子的,我本来想找你一起走的,谁知道发生了刚刚的事情,我差点都不敢过来找你了。”
柔兰轻点了点头,慢慢跟着松萝离开。
祝府奢华阔气,连带着丫鬟的待遇也高,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四间屋子就开出一个单独的院子。
松萝带着柔兰走回居住的地方,走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其他的屋子都紧紧关着门,明摆着是不想看见她们。
松萝越看越生气,走了一圈,站在那些屋子外面呸道:“有些人就是势利眼,落井下石,大家都是丫鬟,还能分出高低贵贱不成?还以为别人稀罕呢,我们走!”说完,拉着柔兰往屋子里走。
柔兰抿唇,轻轻笑了下,跟着松萝走进屋子。
屋子布置简单,却一应俱全,干净敞亮。
里头摆着两张榆木架子床,松萝眼前一亮,立即朝其中一张架子床跑过去,扑进被褥里,幸福地打了两个滚。
“好软的被子,好舒服啊!祝府就是气派,连丫鬟住的地方都这么好,看来我是来对了!”
松萝欢快的笑声感染了柔兰,柔兰坐在桌边,倒了杯清水,“过来喝些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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