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公子,当真不是人。
祝府占地偌大,但终究有个头,王嬷嬷将柔兰带到二夫人的院子里,对她道:“先在门外等着。”说着,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不多时,便有人让她进去。
屋中摆设华贵,柔兰被丫鬟领着,绕过两扇黄花梨屏风,只见正中央的楠木钿云扶手椅上坐着一个保养得当的美艳妇人。邬嬷嬷站在妇人身边,看见她来,脸色不善地盯着她。
柔兰定了定心神,垂眼上前行礼,“二夫人安好。”
二夫人徐氏抬眼看向她,“你就是柔兰?”
柔兰应声:“是。”
徐氏搁下茶杯,打量她片刻,幽幽笑了声,“果然生得极标致啊,这美人坯子的模样,连我当年都及不上呢。”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最准。徐氏一眼便看出这丫鬟不一般,不仅容貌极美,身段玲珑,周身上下更是一股与生俱来的清疏感。
明明是她徐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审问下人,可恍惚之中,竟觉得被审问的,不是这个丫鬟,而是她自己。
这叫她堂堂二夫人如何能忍?
这丫头不能留。
长此以往,绝对是个祸害。
“听说,昨日我房里邬嬷嬷想让你来我这儿伺候,倒被你驳了面子?”徐氏盯着柔兰,语气慢慢冷下来,“怎么的,难不成你觉得来我这儿,委屈你了?”
柔兰知道惹上了麻烦,尽力保持冷静,解释道:“二夫人金尊玉贵,奴婢手脚笨,怕伺候不好二夫人。”
徐氏却不领她这话,嗤笑道:“好啊,不听话还有理了?多少丫鬟想进我这院子,单单就你不想来?”
站着徐氏身边的邬嬷嬷盯着柔兰,无声狠笑一声。小蹄子,昨日敢当场驳她的面子,今日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氏不愿再多费口舌,正要让人处置柔兰,此时,外头却跑进来一个丫鬟,“夫人,三少爷来了。”
还没等那通报的丫鬟说完,门外便直接跨进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容貌与徐氏有三分相像,只是衣裳略显凌乱,像是没睡醒,精气不足,眼睛下方有些青灰。
祝延走过来,似乎不大情愿,却碍着徐氏,敷衍地弯腰行了礼,“儿子给母亲问安。”
徐氏看过去,见祝延一早过来便是这般靡靡之态,不由怒上心头,斥道:“延儿,你这般作态是怎么回事?昨夜又出去鬼混了不成!”
说完,徐氏锐利的眼风刺向跟在祝延身后的赵锡,赵锡赶紧上前,赔笑着说:“没有没有,夫人,公子近些日子都好好待在府里学习掌家呢,着实勤勉刻苦,夜里都没有休息好。”
徐氏深吸一口气,看向祝延:“延儿,当真吗?”
等了片刻,见祝延不说话,只不耐地看着身旁的雕花桌椅,徐氏明白了,愈发气恼,怒其不争道:“延儿,你怎可如此不思进取,耽于酒色!”
祝延一听这话,猛地抬头,“母亲,我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去万花楼了。”
“那种风尘的地方你本就不该去!”徐氏描着鲜红蔻丹的手重重拍在桌上,“你说你安分?好,那你跟母亲解释一下,今日天不亮的时候,从你院子里抬出去的是什么?”
祝延一噎,这下无话可说了,神色阴沉。
“糊涂啊,延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永州人都赞你二哥,却说你不思进取。你喜欢丫头,母亲便挑你喜欢的送去你院子,可昨夜这事情,母亲纵然能替你摆平,可消息若传出去,外头的人要怎么看你?”
徐氏越说越气,“你看看你二哥,现在你祖母已经将祝府的大半事务都交给他了!你父亲在你二哥面前甚至都说不上话,再这样下去,祝家以后就真成了你二哥的了!”
祝延却不在意,嗤笑道:“大房只有二哥一个人,能威风到哪里去?我们二房您和父亲都在,还有我这个亲孙子呢,祖母不可能会把祝家交给二哥的。”
说到这份上,祝延的耐性也彻底磨光了。
他正要告退,只是这时,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一道身影。
祝延转头看过去,随即,陡然凝住了目光,眼前一亮。
“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
祝延口中说着,毫不遮掩地打量起柔兰来,目光在柔兰白皙的脖颈衣襟处流连片刻,逐渐向下,不消片刻,很快扬起些笑意,“邬嬷嬷,这也是你昨日新领进来的?怎么没送到我那儿去?”
祝延这话虽是对着邬嬷嬷说的,一双眼睛却仍紧盯着柔兰,如同野狼盯住势在必得的猎物。
一瞬间,柔兰心中如坠深渊,只觉得遍体生寒。
若说之前富献的眼神只是令人不适,祝延的眼神便是赤|裸裸的放肆,不达目的则不罢休。
原本她就听说这三公子实在混账,风流成性,今日早上更是亲眼见识到了他的残忍,可没想到,这样快就轮到自己。
如今她孤立无援,该怎么办?
坐在扶手椅上的徐氏皱眉出声:“延儿,这个你碰不得,你若是想要新的丫鬟,母亲再给你挑。”
祝延却无动于衷,盯着柔兰的腰身,目光逐渐暗下去,眯了眯眼,忽然转身作揖道:“母亲,你若把她给我,儿子之后保证好好用功。”
徐氏一噎,登时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一个丫鬟,居然能让自己向来收不住心的儿子说出这种话,从前哪里有过这般?她这些年用尽了办法都不能让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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