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庆王雅间外出现一道青衣身影,竟是楼下消失的女子。
女子衣衫系着铃铛,行走间清脆声阵阵,赤着足款款走进雅间,道:“旋玉给各位爷问安。”
管事婆子陪在旋玉身边,也走进来,笑着介绍道:“各位爷,旋玉可是我们楼里最好的姑娘了。”
“知道了,”庆王支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抬了抬,示意奴才给银钱。
管事婆子收了银子,满面笑意地应着声退下了。
旋玉神情不变,亭亭站着。
庆王看过去,出声道:“能否请旋玉姑娘单独为我们唱一曲?”
旋玉姣好的脸上扬起笑意,片刻,却是说:“可旋玉有个规矩,若要单独给客人唱,须得遇上能让旋玉心甘情愿的。若能如此,旋玉分文不收,甘愿为客人唱曲助兴。”
“哦?”庆王来了兴趣,笑着抬抬手,“那你看看,这里可有能让你心甘情愿献曲的?”
旋玉闻言,这才抬眼朝雅间里的人看去。
她知道此时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定得起这种地方的,最少也是个世家豪奢的公子,而正是地位尊崇的人,明面上更会给她这种弱女子礼节相待,所以她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
旋玉颊边含着笑,视线在邵同奚与贺陵身上缓缓扫过,掠过庆王,最后,定在了始终漫不经意饮酒的祝辞身上。
“旋玉……愿意为这位爷献唱。”
她眼波如水,看了祝辞一眼,笑容带着羞赧,款款上前到了祝辞身前,跪坐下来。
祝辞没什么反应,听见动静,抬眼看向她。
旋玉方才一进来便注意到了祝辞。
这一屋子锦衣华服的尊贵主子,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个个身家都极高,不是手握权势,便是家境豪奢,可偏偏只这位爷,不需如何作威严姿态,云淡风轻间便带着掌控之感,一眼就让人倾心。
此时,见祝辞不语,旋玉也不羞涩,纤纤素手端起酒壶,倒了杯酒,端着送了过去。
柔兰坐在旁边,被完完全全无视了,只怔然看着。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剔透的眼,看着旋玉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是如何将那漆金杯盏轻轻端起,再以一种极柔美的姿态递到祝辞面前,从始至终的动作挑不出一丝错处,又透着妩媚与无声的邀请,极为勾人。那一举一动,连她这个女子都看得心里起了波澜,想与之亲近。
与笨拙的她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说旋玉将女子最美的姿态展露得淋漓尽致,她从前伺候二爷时,简直无措到不像个女子。
柔兰怔怔地咬住唇,剔透的瞳仁看着旋玉半晌,又看向始终不说话的祝辞,微微睁大了眼,等着他的反应。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本该平静的眼里,透出了小小的紧张。
而另一边,祝辞手里原本正虚攥着小姑娘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玩着。
此时,他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小手紧张起来了。
再联系到面前端着酒盏,媚眼含波的旋玉,祝辞明白了,眼底浮起笑意。
他松开了手里握着的手,接过旋玉递来的酒,唇边扬起薄薄微笑,道:“多谢旋玉姑娘美意。”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旋玉更是惊喜。她原以为这种外表如玉如琢,实则疏离冷淡的男子,不会轻易给人面子,没想到他竟直接接了她的酒,还喝完了。
旋玉满面羞涩笑意,低下头道:“那旋玉先给几位爷唱一首孔雀东南飞。“
桌案对面的邵同奚聚精会神地端起酒杯,看着旋玉轻启檀口,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在祝辞身上。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邵同奚听不大懂,却能从旋玉眼中看出些什么,便探身去问贺陵,“哎,贺陵,那旋玉姑娘唱的什么?”
贺陵听着旋玉兜兜转转只绕着那一句唱词,笑起来,“这首歌,说的是缠绵悱恻的男女情意。”
“啊?”邵同奚眼睛一瞪,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那这旋玉姑娘挑着这首唱,难道是对二爷有意思啊?”
方才他看旋玉姑娘一眼都没瞧过别人,只盯着二爷了。
贺陵哈哈笑着摇头,“这咱们就别管了,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怎是我们能相比的。从前同二爷出去时不也是这样,到哪儿都有女子上赶着来。”
说着,贺陵喝了杯酒,啧道,“我们啊,就沾二爷的光,好好听曲儿就行了。”
“好吧。”邵同奚咂了咂嘴,坐回去,感叹这些福气他邵同奚怎么就享受不到呢。
雅间萦绕着旋玉婉转的歌声,邵同奚四处看了看,忽然注意到祝辞身旁那道娇小身影,定睛看了过去。
柔兰咬唇坐在祝辞身后侧,因此看得最清楚。
旋玉口中唱的词,她听得懂。这首孔雀东南飞的词,说的是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
旋玉唱着歌,却紧紧盯着祝辞,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妩媚。她是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可、可是……柔兰微不可察地蹙起眉,睁大眼朝旁边看过去。
月白玉带的男人靠坐在榻边,手持着杯盏,端是风流如玉的模样。他虽然没有给与旋玉回应,却也松开了方才一直抓着她的手,注视着旋玉的一举一动。
柔兰咬住下唇,看着男人仍旧丝毫没注意自己,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微微恼意,往旁边挪开了许多,蹙起眉头,不吭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