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便是还气着了。
他从前处理过许多棘手事情, 运筹帷幄, 对商行的事务了如指掌,可在她这里却是束手无策。
那只手环在她腹前,仍是一点没想移开的意思, 恰在此时,柔兰肚子轻轻叫了声,她反应过来,红了脸,立即道,“二爷放开。”
她今日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如今觉得有些饿了。
“饿了吗,”祝辞半点不在意,“那带你吃东西去。”
方才在祥云楼,许多人在场,说是聚会吃宴,可实际压根没人有心思在上面。庆王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来,可也太看轻他们。先不说他祝辞,就是邵同奚与贺陵,那都是永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是一顿饭就能笼络的吗。
“想去哪?永州出名的酒楼,除了祥云楼,西春与如意也都尚可。”
柔兰没想到他当真说起这个,语气认真,竟是真的在想去哪里吃。
可她一个丫鬟,哪能……
“赴白。”祝辞朝外道。
柔兰吓得连忙抬手摁住他的唇,连忙摇头,杏眼睁大了,看着他道,“不要,回去随意吃一些就好了。”
她眼里全是紧张,生怕他真的带她出去。
如今她并不想抛头露面,更别说她如今只是个丫鬟身份,他是二爷,哪能因为她半途改道,即便他真的不在意,她也不敢担这个名。
祝辞视线落回她紧张的眼里,因没有思考便按上来的小手仍紧紧按着,柔软馨香。
他没动。
柔兰注意到自己手还逾矩地捂着他,忙缩回来。方才碰到他唇上的地方,隐隐灼热。
“好,那回去吃,让赴白把东西备着。”祝辞凝视着她,笑道,“还生气吗?”
柔兰低下眼睛,轻声道:“柔兰没有生气。”
这不是谎话。就算是方才她看到二爷接了那旋玉的酒,低落之下,也只是难过。
她如今只是丫鬟,哪能对二爷生气。
车厢外,赴白很是时候地问道:“二爷,怎么了?要改道吗?”
“不用了。”祝辞道,“这里人多,让马车走慢些。”
柔兰听见这话愣了愣,她方才并没有注意到外面人多。旁边车窗的帘子被风吹得上下翻飞,她转头看出去,见外面确实人潮拥挤。
她想过去看,环在腰上的手便松开了,任由她去。
柔兰抬手掀开帘子,朝宽阔的街道看去。
不远处有一行人极为瞩目,为首的是穿得喜庆的喜婆,后头跟着抬红箱的小厮。看模样,似是今日有人办喜事。
她想起从前宁家姐姐出嫁时的情景,两家人专门择了好日子,到了吉时,便锣鼓喧天地上门来迎人。
那时她挤在人群里,看着那软轿离开,心中想的皆是宁家姐姐前一日同自己说的掏心话——
念念,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得其保护,终老一生,是一辈子的福气。
只可惜,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
柔兰收回手,垂眼坐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攥起。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祝辞一直注视着她,视线未移,似在思索。
*
除了祝府,祝家二爷在外名下还有几座宅子,其中一座在永州的边郊,叫作兰园。
下车的时候,柔兰跟在后面走进来。
等到站在兰园门外,看着面前装潢丝毫不亚于祝府的宅子,她好生怔了一瞬。
祝辞已经进去了,赴白招呼她跟上,悄没声地同她说,“想什么呢,尽出神。”
柔兰摇摇头,赴白又神秘笑笑,道:“这里是二爷近日才新置办下的宅子,从前二爷宅子,都叫竹苑,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却叫了兰园?”
柔兰想了半晌,仍是摇头,赴白只好说:“好吧,想不出来就算了。”说着背着手哼着小曲儿进去了。
柔兰走到大门下,抬头看着牌匾上字迹遒劲的两个“兰园”,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忽然被轻轻撞了下。
她又想,应是不会的。
这般同自己说了,她才匆匆跟上赴白。
推开书房的门进去的时候,祝辞正站在窗边的书桌旁,两扇木窗朝外打开,外头的天光照亮他半边侧影,如画中走出来的郎君。他垂着眼眸,手中持着半开的信封,视线扫过,正在看信。
柔兰不想打扰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倒茶。
祝辞的声音便响起,“吃食在桌上。”
柔兰看过去,赴白已经让人将膳食备好了,她没想到他竟是说真的,怔然下连忙摇头道:“柔兰方才进来时垫了些糕点,不会饿了。”
见她慌乱,祝辞低声道:“好。那一会儿再吃,先看信。”
什么信?柔兰眼里浮起疑惑,循着方向看到桌面,上面放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给……我的?”
她在祝辞应答的目光下走过去,将那封信拿起。
她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还有谁会写信给她?
柔兰想起什么,心中闪过一个名字,不可置信之下,将那封信拿起来。只见信封正中一行字——“念念亲启”,字迹龙飞凤舞,有些潦草,但可以看出写信之人急切的心情。
她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睛,已看出那字迹是谁,打开那封信。
“吾妹念念……”
她慢慢看下去,眼泪模糊了视线,几乎要看不清。信的内容不长,却是在报平安,与询问她如今的处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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