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原觉得你像闺阁里的小姐,这些事情不应该你做。”
柔兰停在白木槿上的手顿了顿,半晌,低声道:“你能同我说些二爷的事情吗?”
“你想知道什么?”
她想了半晌,剪去花枝上多余的枝丫,“我能知道的。”
赴白讶然地看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
柔兰等了许久没等到声音,转头看过去,赴白被她一看,这才回神,却摇摇头道:“很多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祝家这潭水,踏进来不是好事。”
他犹豫再三,“二爷一个人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你来了二爷身边,希望你能让二爷宽慰一些。”
说到这里,赴白便不再多说,像是怕说多了会不小心说漏什么,于是松开抓着衣衫的手,起身转身跑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柔兰蹲在花圃边,睁圆了眼睛,静静看着。
*
已是十月中旬,夜色降临得早,柔兰进屋子的时候,里面掌了几盏灯。
跳动的烛火将男人侧影投在墙上,她站在旁边,专注看着那侧影,从半垂的眼,到高挺的鼻梁,到嘴唇。
她总觉得看不透他,一如从前她的感觉,二爷像是一团雾,捉摸不清。
二爷温雅,对人总是笑着的,可她觉得不对。
她正仔细看着,祝辞忽然抬眼,看向她,唇边微扬,“进来也不说话。”
柔兰走过去,见砚台墨迹半干,主动揽了研墨的活计,“二爷今晚不回祝府吗?”
“你不喜欢回去,那就不回去。”
柔兰没想到是这个回答,看向他,“柔兰没有不喜欢祝府,二爷在哪里,柔兰就跟到哪里。”
她说得认真,祝辞回望着她,半晌,笑道:“念念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
烛火投在他脸上,那双眼却深,落不进半点火光。柔兰看得恍了恍神,反应过来,对上他含笑视线,心脏冷不防漏跳一拍,忙别开眼,“没有。”
这个氛围,若在旁人看来,总像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柔兰脑中也有些混沌,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想来想去道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柔兰去给二爷铺床。”
她只想寻个由头,好摆脱这种同二爷单独相处的不自在的感觉,可说完才转头走了一步,陡然反应过来,又僵在那里,“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
祝辞终于笑开,他别开视线,将手上的书放回桌案。
“好。”他应得低,却没有杂念。
走回床边,柔兰才松了口气,上去替他宽衣。
祝辞看着她道:“今日怎么了,是不是赴白与你说了什么。“
“不是。”
柔兰认真摇头,“二爷对柔兰好,柔兰要报答的。”
祝辞嘴角含着一丝笑,“所以才向赴白问那些问题吗?”
柔兰睁圆了眼睛看回去,半晌小声道,“柔兰都记得的,二爷喜欢喝的茶是白亭束雪,喜欢沉香,不喜欢人多话,不喜欢木槿花。”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他看着她问。
“这样才能更好伺候二爷,做好丫鬟的本分啊。”她自顾自说着,将外裳搁到旁边的架子上。
“只是这些吗?”
冷不防男人又问出这句话。
架子旁的柔兰被问住了,怔怔站着抬头看他,目光是很坦然的——不然还因为什么?
祝辞一时间竟然生出些挫败的感觉,扬唇笑笑,“嗯,睡吧。”
柔兰小跑去熄了灯,正想出去,祝辞的话让她停下脚步,“回来。”
柔兰转身,睁着眼睛迟疑地看他。她依着男人的话走到床边,祝辞便问:”这么急,是想去哪儿?”
她小声道:“回去睡觉。”
“不用了。”祝辞道,“就在这睡。”
柔兰看着他不似玩笑的神情,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无措嗫嚅道:“可是我……”
“我不对你做什么。”祝辞笑着,“二爷看起来像是会强迫人的人吗?”
许是男人脸上神情触动了她,柔兰虽仍觉得脸上烧得慌,却不再说什么。
屋内熄了灯,窗外月色倾洒进来,照亮她一头青丝。
“好了,睡吧,明日有事要做。”
祝辞淡淡说完,阖上眼。柔兰又确认了半晌,这才放下心,放轻声音,赤足踩进床榻里侧,躺下来,缩成小小一团,呼吸都放得很轻。
可她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二爷同一床睡觉,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听到身后男人沉稳的呼吸,好半晌,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许久,身后的呼吸似乎变得绵长,二爷睡着了,她这样想着,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去看身旁躺着的人。
男人的睡相很好,容貌英俊,睡时除了闭着眼睛,呼吸放缓,其他同往常没有区别。
柔兰盯了片刻,忽然在隐约的光亮中撑起身体,悄悄看着。
她一边惊惧端详着,一边胡思乱想。
从前那些人说过二爷生得极俊,她第一眼见时也这样觉得。
可不仅是容貌,二爷周身总有些莫名的感觉,不经意间便能让人动心。
他说话的笑意,闲庭信步时的一举一动……
还有今日早上他同那叫旋玉的歌伎说话时的笑,也是好看的。
柔兰陡然想起这个,不知为何便蹙起眉,她心中不大高兴,索性又转回被褥里,阖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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