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却没睡好,做了个噩梦,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额上都是汗。
身后的男人似还在熟睡, 柔兰睡不着了, 随手擦去额上的汗, 抱着被褥坐起来,半晌,悄悄看了看旁边的人。
二爷没醒, 还好,她没吵醒二爷。
柔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爬起来, 她赤着足, 无声迈过他走到床外侧,跳下床踩到地上。
如今天气已经转冷, 她披了件衣裳, 走到窗前坐下。
头发没有挽起,松松散散的,她也不在意,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出神。
没过多久,神情逐渐失落。
不知从哪溜进来的风吹动了角落的一支烛火,火光跳动的厉害,柔兰背对着身后的一切,在窗户旁边坐了很久。
因此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身后的人便看了她多久。
祝辞睡眠一向很浅,方才身边的小姑娘惊醒时,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眼,想看看她会做什么。
但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自个儿走到那儿去了。
他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这里的娇小身影。
起初只是抬头看着外面,后来,脑袋就低下去了。
纵然是没有声音,他也知道她在掉眼泪。
祝辞眸光定定地看着。
随后,他的声音响起,在这夜里显得十分模糊:“怎么了。”
柔兰冷不防听见这声音,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登时别开视线,无措道:“没有……我……”
“是不是被欺负,受委屈了。”祝辞靠在床头,声音出奇的好听。
他说到这儿,慢慢笑道:“说是谁,二爷给你做主。”
“没有,不是。”柔兰摇头。
祝辞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有些朦胧的影子。
“睡不着么?”
“嗯。”
“夜里风凉,回来躺着。”祝辞看见她赤着的足,裸露踩在地毯上,脚趾头不时蜷缩一下,估计是觉得冷了。
柔兰对上他的视线,也不敢说什么,乖乖跑回来,上了床。
祝辞头靠在床架上,笑了声,嗓音从胸膛里震响:“二爷不会哄姑娘,也不会讲故事,你说这要怎么办。”
说着,他的目光移过来,落到她因为躺下而铺开的发上。
柔兰被他看得不自在,抿抿唇小声说:“不用讲故事,也不用哄。”
“嗯?”祝辞扬眉。
柔兰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那双眼复杂如海,却又多情温柔,她总觉得自己很容易溺在其中。
柔兰把被褥提上来,索性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显得闷闷的:“只要……只要二爷在就好了。”
只要二爷在就好了。
二爷在身边,她就安心。
祝辞也没料到小姑娘这样说,一愣过后,唇边笑意加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让她安心,屋里昏暗的光线下,柔兰终于再次睡着。
祝辞看着她小巧的侧脸,和睡着时也偶尔颤动的睫毛,眼神却变得复杂。
那张小脸惹人爱怜,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他心中想着事情,便抬手过去,指腹慢慢摩挲过她的眉眼。
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对他敞开心扉,将心事彻底交付于他?
说到底,她还是不够信任他。
他的小姑娘,因为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得谨小慎微,即便在他身边也心惊胆战,没有一刻彻底放松的时候。从前她身上的阳光明媚,竟是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他才能让她在他面前,做个会说会笑毫无顾忌的姑娘?
祝辞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虚空,眼底神色逐渐冷沉。
不远了。
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的小姑娘重新变好。
她会以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
翌日早上,祝辞起身,柔兰伺候他换了衣裳,见赴白从外面进来回禀,说有人求见。
柔兰知道这些事情自己还是知道的少些好,找了个去厨房盯早膳的借口跑掉了。
赴白见她出去,微睁眼看祝辞。
祝辞只笑了笑,没说什么,“请进来吧。”
赴白应声去了,没过多久带回一个身着黑色儒衫的男子。
男子进屋,冲祝辞有礼弯腰拱手,“属下问二爷安。”
“殿下如何说?”祝辞示意他起来。
男子直起身,回以笑容,客气道:“盐铁铺子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殿下派我来,自然是十分愿意同二爷您合作。”
男子浓眉大眼,宽脸长眉,正是太子身边谋士,名叫文胥。
见祝辞只微笑却不语,文胥明白过来,笑道:“军营那边,太子殿下已经安排妥当,您关照的那个人原本在军中便表现良好,殿下吩咐人着意提点,很快就能升任。”
祝辞道:“有劳殿下。殿下何时光临?说的清楚,祝某好专程设宴招待殿下。”
“属下只是替殿下传话,殿下说了,无需二爷太过劳心,”文胥会心一笑,继而弯腰,压低声音道,“后日辰时,临郡福宾楼。”
*
祝府堂厅,三房林氏带着祝成曦坐在下面。
祝老太太接过丫鬟抱来的阿花,捋了捋阿花的毛,笑呵呵道:“哎呦,阿花又吃胖了,瞧这一身的肉,我都要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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