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同奚电光火石间,灵光一现,试探道:“小丫鬟,我记得你会医是不是?我家最近正在寻大夫,我爹前几日病了,请来的郎中总治不好,你跟我回去看一看,这总可以吧?”
柔兰怔了。
她已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上一次用医,还是祝老太太的寿宴上,祝三小姐晕倒的时候。
她犹记得那日,是二爷替她解的围。
那时所有人都在拦她,却是二爷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解了她的困境。她那时愣怔之下,来不及深想,之后便也将这件事情忘了。
如今时过境迁,她与二爷之间却成了这样。
柔兰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酸涩,鼻子堵起来,说话也带了鼻音。
“令尊的病情,是真的吗?”她迟疑了下。
她不得不确认,毕竟这邵同奚素来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没个正经,谁也不知道他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邵同奚见她松了口,连忙郑重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拿父亲的事情开玩笑。”
“那好。”柔兰点点头。
左右她这段时间,是不能轻易露面了,既然有人用的到她,她自然相帮。
小姑娘合膝坐在坐榻上,看上去柔软得像团云,身上浮动着若有似无的茉莉的香气,垂着眼,纵然脸上没什么生动表情,却也极动人。
贺陵有些讶异,看向邵同奚:“那你不去看二爷了?”
邵同奚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就……不去了吧……”
“见色忘友。”贺陵摇头斥了句。他看向那些士兵的方向,扫了四周一圈。
这里有些荒凉,虽然有店面,但是不多。那些士兵快过来了,现在短短这些时间,怕是难找到其他的马车。
贺陵对邵同奚道,“马给我吧,你和柔兰乘我的马车回去。”
旁边的阿福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出声道:“可是公子,我们此行去探望二爷,突然换了马车,只驾马去,二爷定会发觉不对的。”
他现在也是明白了,看来自家公子和邵公子是不打算帮着二爷把这丫头带回去了。
可瞒的毕竟是二爷啊。阿福看傻了眼。
“无妨,等快到了再找一辆马车就行,到时候就说马车坏了。”贺陵随意道。
邵同奚点头,“行。”
*
车夫驾着马车,带邵同奚与柔兰等人踏上回东溪的路。
因为贺家的马车外面有悬挂身份的标识,因此一路上都没有受到阻拦。
从始至终,柔兰都趴在窗边,剔透的瞳仁映着天光,怔怔出神。不知是不是被风吹迷了眼,眼睛总是红红的,像只兔子。
邵同奚哪舍得看这样娇滴滴的姑娘掉眼泪,更是怜惜,“别哭了,你是不是饿了?一会儿带你去酒楼吃东西。”
柔兰摇摇头,还是不吭声。
“你为什么要逃啊?”邵同奚又问她,试探道,“是不是二爷欺负你了。”
柔兰现在最怕听见这两个字。
她眸中浮起无措,猛地看向他。
那眼神看的邵同奚怕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这一路上,这小姑娘都坐的离他远远的,可偏生车厢里那股属于女儿家的茉莉的香气却萦绕在鼻尖,邵同奚看了她半晌,撑起下巴,开始羡慕二爷好福气。
他说是流连花丛,可也没见过像她这样标志的美人。
二爷不近女色,第一次却能得到这样的美人在怀。
在二爷身边伺候这么久,生得这副模样,又娇滴滴的讨人喜欢,说不准日日承欢。
他只稍稍想一想,若是换作他,能听她情动间唤一声名字,便浑身都觉,当真应了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邵同奚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既然要逃,愿不愿意跟我啊?”
*
贺陵到祝辞所在的宅子时,已是傍晚。
他换乘了一辆马车,弃了原先的马匹,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宅子。
这所宅子奢华不在明处,表面上看去与一般大宅并无区别,可仔细看了,便能发觉连房檐用的瓦片都是上好的琉璃瓦。
贺陵下了马车,原本守在大门外的婢女便过来伺候。
居然是两个极貌美的婢女。但说是婢女,其实并不像,因为没有穿着婢女的服饰,倒像是伺候人的近身侍妾,都是风情万种的美人。
“谁让你们在这里的?”贺陵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看向她们。
其中一个女子声音含着委屈,低低道:“回贺公子,我们是太子殿下派来伺候二爷的,只是二爷……”
话没有说完,贺陵已经明白了。
他了然地笑起来,和阿福对视一眼,整肃了仪容,才迈进宅子。
进去大堂的时候,空气一片肃穆。
太子坐在右位上,神态思索,似正与旁边的人谈论着什么。
旁边的交椅上,容貌俊美的男人一袭墨竹衣袍,一贯温润的脸上却无笑意,半垂着的眼睑下,眸色略暗,手中漫不经心握一琉璃杯盏,正在把玩。
因他身着墨色衣袍,黑与白的衬托下,便显得那双如玉修长的手愈发的白,慢悠悠转着杯盏的动作间,骨节分明,青筋微露。
光是看这副模样,便知他心情并不好。
相比较长期处于高位,神态威重不怒自威的太子,他看起来竟是比太子更要令人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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